花荣两骑马在前,后面数十骑马跟着,飞
到面前下马。叙礼罢,花荣便道:“如何不与兄长开了枷?”宋江道:“贤弟,
是什么话!此是国家法度,如何敢擅动?”吴学究笑道:“我知兄长的意了。这
个容易,只不留兄长在山寨便了。晁领多时不曾得与仁兄相会,今次也正要和
兄长说几句心腹的话。略请到山寨少叙片时,便送登程。”宋江听了道:“只有
先生便知道宋江的意。”扶起两个公来,宋江道:“要他两个放心。宁可我死,
不可害他。”两个公道:“全靠押司救命。”
一行都离了大路,来到芦苇岸边。已有船只在彼。当时载过山前大路,却
把山轿教抬了,直到断金亭上歇了。叫小喽罗四下里去报请众
领,都来聚会。
迎接上山,到聚义厅上相见。晃盖谢道:“自从郓城救了命,弟兄们到此,无
不想大恩。前者又蒙引荐诸位豪杰上山,光辉
寨,恩报无门。”宋江答道:
“小可自从别后,杀死,逃在江湖上,去了年半。本欲上山相探兄长一面,
偶然村店里遇得石勇,稍寄家书,只说父亲弃世。不想却是父亲恐怕宋江随众好
汉夥去了,因此诈写书来唤我回家。虽然明吃官司,多得上下之
看觑,不曾
重伤。今配江州,亦是好处。适蒙呼唤,不敢不至。今来既见了尊颜,奈我期限
相,不敢久住,只此告辞。”诗曰:
方枷铁锁并临,坐守行监不少休。
天与英雄逢水浒,劫囚行见出江州。
晁盖道:“只如此忙!且请少坐。”两个中间坐了。宋江便叫两个公,只
在椅后坐,与他寸步不离。晁盖叫许多
领,都来参拜了宋江,都两行坐下。
小目一面斟酒上来。先是晁盖把盏了,向后军师吴学究、公孙胜起,至白胜把
盏下来,酒至数巡,宋江起身相谢道:“足见弟兄们众位相之
!宋江是个得
罪囚,不敢久停,只此告辞。”晁盖道:“三兄直如此见怪!虽然贤兄不肯要
坏两个公,多与他些金银,发付他回去。只说我梁山泊抢掳了去,不道得治罪
于他。”宋江道:“哥哥,你这话休题!这等不是抬举宋江,明明的是苦我。家
中上有老父在堂,宋江不曾孝敬得一,如何敢违了他的教训,负累了他?前者
一时乘兴,与众位来相投。天幸使令石勇在村店里撞见在下,指引回家。父亲说
出这个缘故,愿教小可明吃了官司。及断配出来,又频频嘱付。临行之时,又
千叮万嘱,教我休为快乐,苦害家中,免累老父怆惶惊恐。因此父亲明明训教宋
江。不可不争随顺了哥哥,便是上逆天理,下违父教,做了不忠不孝的在世,
虽生何益!如哥哥不肯放宋江下山,愿只就兄长手里乞死。”说罢,泪如雨下。
便拜倒在地。晁盖、吴用、公孙胜一齐扶起。众道:“既是哥哥坚意要往江州,
今且请宽心住一
。明
早送下山。”三回五次,留得宋江就山寨里吃了一
酒。教去了枷,也不肯除。只和两个公同起同坐。当晚住了一夜,次
早起来,
坚心要行。吴学究道:“兄长听禀:吴用有个至相识,见在江州,充做两院押
牢节级,姓戴名宗,本处称为戴院长。为他有道术,一
能行八百里,
都唤
他做神行太保。此十分仗义疏财。夜来小生修下一封书在此,与兄长去到彼时,
可和本做个相识。但有什事,可教众兄弟知道。”众
领挽留不住,安排筵宴
送行。取出一盘金银,送与宋江。又将二十两银子,送与两个公。就与宋江挑
了包里,都送下山来。一个个都作别了。吴学究和花荣直送过渡,到大路二十里
外,众领回上山去。
只说宋江自和两个防送公,取路投江州来。那个公
见了山寨里许多
马,
众领一个个都拜宋江,又得他那里若
银两,一种上只是小心伏侍宋江。三个
在路,免不得饥餐渴饮,夜住晓行。在路约行了半月之上,早来到一个去处。
望见前面一座高岭。两个公说道:“好了!过得这条揭阳岭,便是浔阳江。到
江州却是水路,相去不远。”宋江道:“天色喧热,趁早凉过岭去,寻个宿。”
公道:“押司说得是。”三个
厮赶着奔过岭来。行了半
,
过岭
,早看
见岭脚边一个酒店,背靠颠崖,门临怪树,前后都是房。去那树
之下,挑出
一个酒旆儿来。宋江见了,心中欢喜。便与公道:“我们肚里正饥渴里。原来
这岭上有个酒店。我们且买碗酒吃去了便走。”
三个酒店来。两个公
把行李歇了,将水火棍靠在壁上。宋江让他两个
公上首坐定,宋江下首坐了。半个时辰,不见一个
出来。宋江叫道:“怎地
不见主家?”只听得里面应道:“来也,来也!”侧首屋下走出一个大汉来。
宋江看这汉子时,怎生模样?但见:
赤色虬须撒,红丝虎眼睁圆。
揭岭杀魔祟,酆都催命判官。
那出来,
上一
巾,身穿一领布背心,露着两臂,下面围一条布手
巾,看着宋江三个,唱个喏道:“拜揖!客
打多少酒?”宋江道:“我们走
得肚饥。你这里有什么卖?”那
道:“只有熟牛
和浑白酒。”宋江道:
“最好。你先切二斤熟牛来,打一角酒来。”那
道:“客
休怪说!我这里
岭上卖酒,只是先了钱,方才吃酒。”宋江道:“这个何妨。倒是先还了钱吃
酒,我也欢喜。等我先取银子与你。”那道:“恁地最好。”宋江便去打开包
裹,取出些碎银子。那立在侧边,偷眼睃着,他包裹沉重,有些油水,心内自
有八分欢喜。接了宋江的银子,便去里面舀一桶酒,切一盘牛出来。放下三只
大碗,三只箸,一面筛酒。三个一
吃,一面
里说道:“如今江湖上歹
多
有,万千好汉着了道儿的。酒里下了蒙汗药,麻翻了,劫了财物。
把来做
馒馅子。我只是不信,那里有这话!”那卖酒的
笑道:“你三个说了,不要
吃我这酒和。里面都有了麻药。”宋江笑道:“这个大哥瞧见我们说着麻药,
便来取笑。”两个公道:“大哥,热吃一碗也好。”那
道:“你们要热吃,
我便将去汤来。那烫了将来,筛做三碗。正是饥渴之中,酒
到
,如何不吃。
三各吃了一碗下去。只见两个公
瞪了双眼,
角边流下涎水来。你揪我扯,
望后便倒。宋江跳起来道:“你两个怎地吃得三碗便恁醉了?”向前来扶他,不
觉自家也晕眼花,扑地倒了。光着眼,都面面厮觑,麻木了动惮不得。酒店里
那道:“惭愧!好几
没买卖。今
天送这三
行货来与我。”先把宋江倒拖
了去山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