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的屋间钻，从炕上拉了被子，一边往外跑，一边掏被子里的棉花套子。跟后媳
说：谁被砍着了要被子裹？狗尿苔掏出一把棉花套子，被子就不要了，说句：不敢让娃出来！便出了院门。刚拉闭上门，一伙红大刀的就过来，喊：狗尿苔，跟我们打去，榔
队的
老欺负你，你不去？狗尿苔说：我一会儿来，我上个厕所就来！一个说：他能去打榔队？以前是霸槽的跟
虫，跟后的娃又认了他是
大。一个说：跟后？提起跟后我就来气，这狗腿子现在给霸槽掮锨哩，过去支书上厕所，他就提着擦勾子的石在厕所门
等着哩。我借过他二元钱，催命一样十回八回要！另有说：你欠家钱了家不要？！那说：我又不赖他，要钱也不是这么个要法，有没他就嚷嚷我借他钱！让我看看***的在家没，看他现在还说要钱呀不要！就往跟后家走来，边喊：跟后你出来！狗尿苔忙说：跟后没在家，我刚去他家，家里狗大个都没有。那说：他听见我声藏啦？跟后你出来！狗尿苔说：他真的不在，三婶说她看见跟后拿了榔在前巷和天阐们打架哩。那伙说：天布在前巷里？就一窝蜂往前巷去。一走，狗尿苔就对院里说：把锁子扔出来，让我把门从外边给你锁了。跟后的媳把锁子从院墙上扔出来，狗尿苔锁了门，就跑去烧了棉花套子灰要给牛铃敷耳朵。
牛铃的耳朵没有狗尿苔的耳朵大，狗尿苔在给敷棉花套子灰时，说：这么小的耳朵，又长得小，他铁栓咋抓得住呀？！牛铃说：我这是福耳朵，你没见耳垂子大吗？狗尿苔说：哦，有福，老鼠也看得上咬哩。牛铃说：我也知道了，你之所以长得黑，因为你是黑五类么。两还不忘斗嘴，狗尿苔就故意在敷灰时用力重了些，牛铃疼得又吱哇开来。三个要赶快离开，善就又拿了簸箕，像盾牌一样，后边紧跟着狗尿苔和牛铃。走了两条巷子，没想跟着他们的竞还有了狗，有了猫，有了
，长长的一大溜。差不多到了村子的北边塄畔上，准备着要从秃子金家门前拐个斜坡到泉里，然后从泉边绕过塄底，再从大石碾盘那儿上去到山坡路，狗尿苔对狗猫的说：好了，现在没事了，你们都回去吧。狗猫就都散了。牛铃说：你咋走到哪儿都能招些六畜？狗尿苔才要说话．一伙从秃子金家的隔壁巷子里跑出来，他们在拖着马勺，像拖着半麻袋糠，马勺的半个身子磨在地上，一双鞋已经掉了。马勺求饶，先是叫叔，再是叫爷，拖他的说：这阵叫爷哩，你不是很凶吗，不是坚决要给我少记三分工吗？马勺说：我啥时给你少记了三分工？那说：在后塬坡上挖红薯的一天，你不记得了，我却记得！马勺说：哦哦，那不是我要给你少记三分工，满盆说你上工迟，他要扣你工分，我能不执行队长指示？那说：你执行呀，满盆已经死了，那你也就去死！拉着马勺还往前走，马勺的两只脚就勾住了一棵小树，身子被拉直了。马勺说：不敢再拉了，右肩上被打过一棍，已经脱臼了，再拉就断了。那说：也行。换了拉他左胳膊，猛一拉，马勺的双脚还勾着树，树都被拉弯了。善就站住，说：牛路牛珞，你让他起来走么。牛路说：他耍死狗不走么。善说：他胳膊已经断了，你还要把他身子拉断呀？牛路说：好，我不拉他，我把树折断！牛路就使劲扳树，树成了一张弓，还在扳，树就咔嚓折了，树茬上就往外流水，马勺的脚没办法勾了，还是趴在地上。牛路说：起来走，走！善说：牛路你放了他，他成这样了，打不了架了，还让他往哪儿去？牛路说：把捉住的红大刀骨都押到朱大柜院子去！马勺说：我不是骨，我不是骨！牛路踢了马勺一脚。善说：牛路你咋是这呢？牛路说：我是啥？！狗尿苔在扶那棵小树，他想把折下来的树扶正企图用绳子扎绑直，或许树还可以长好，但扶起来树又倒下去，树叶子就扑在他身子，他觉得树叶子也在滴水。狗尿苔说：你就这样把树折了？牛路一转身说：我就把树折了！狗尿苔虽然不喜欢着马勺，但牛路是老实，牛路竟然也这么凶狠的，他就嘴道：你咋？你要打我们呀？他猛地跳过去取了善手中的簸箕举着，说：你打呀，你往毛主席像上打呀！牛路提了拳，但拳往左边来，狗尿苔把簸箕挡在左边，牛路拳往右边去，狗尿苔把簸箕挡在右边，牛路不敢打簸箕，牛路就喊：黄同志，黄同志！群后边就跑过来了黄生生，黄生生见是善狗尿苔牛铃挡住了路，说：咦，办法稠啊！善说：黄同志，黄……。黄生生说：我不是你的同志！你们挡住路想啥，要抢马勺呀？善说：我们哪一派都不是，回山上屋里去呀。黄生生说：哪一派都不是，牛铃也不是？！牛铃一听，拧身要跑，狗尿苔把牛铃拉住，低声说：这阵往哪儿跑，你能跑脱？善说：牛铃那是孩子，他知道什么呀。黄生生说：你是大吧，霸槽革命觉悟高是高，但他疏忽了一件事，就是没有把你挖出来！你这给我拌嘴哩，好么，你也到朱大柜院里去，去了给我好好拌！我告诉你，朱大柜也在武斗中兴风作
哩，他现在被吊在他家树上。善说：朱大柜是走资派，我们是一般群众呀，黄同志。黄生生说：一般群众？你是封建社会残渣余孽，狗尿苔是黑五类，牛铃是叛徒，是红大刀，算什么群众？！挥了棍往善来打。狗尿苔忙把簸箕给了善，善就用簸箕盖去挡，但黄生生的棍去打是假，却猛地收了棍，再往善的脚上扫来，善跳了一下，棍没打着，两就在那里兜了圈子转，别的就来拉狗尿苔和牛铃，善忽地把簸箕扔给了狗尿苔，说：快把簸箕拿上！就在他扔簸箕的当儿，黄生生的棍往前戳了一下，善踉跄了几步，在塄畔上要站稳，到底没站稳，咵啦咵啦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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