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扔给一旁站立着不知所措的佣人,邵钧哲一扭脸就发现了站在门口处的邵逸辰。
五多的阳光,有一种肆无忌惮的灿烂,但是却又有着较淡的暖意……斜射过来,在院落里留下大大小小的交错着的光斑,宁静而又明亮,充满了油画一样的不真实感。
包括画中的人物。
……就像,不去立刻抓住他切实地感受到他,就会马上消失一样。
因为他这一驻足停留转身,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女人重新又燃起了新的希望。她上前走了两步,低声地喊道,“……钧哲。”
声音很低很软,还有一种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卑微。
——只要你回头看我一眼,哪怕只有一眼……我就能为你做任何事情。
男人看都没看她一眼,再次冷漠着从她身边走过,一直走到大门口处,才微微弯下了身子,替站在那里的邵逸辰整了整有歪斜的衬衫领子。
邵逸辰反射性地挥开了他的手,却又被他抓在了手心,然后不由分说地搂住了他的肩膀向屋子里带去。
这一系列动作发生的非常快,而且期间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
只有在走进屋子的瞬间,邵钧哲才低声说道,“……送客。”
三三章:“慕彦”
在已有的23年的生活里,冯凌嘉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浑身冰冷过……哪怕是在一年前做出那个决定时,也不曾有过如此“绝路”和“无望”的感觉。
她的母亲是方家的小姐,性格温柔得近乎软弱,对父亲的任何决定都唯唯诺诺、言听计从。哪怕在自己的丈夫将原属于娘家的财产全部占为己有时,也都表现得丝毫不以为意。这个女人唯一的一次爆发,就是在得知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有了私生子的时候——从来都是静默得几乎能让人遗忘在角落里的女人在听闻了这个消息后,一言不发地对着梳妆镜发呆了半个小时;而在三天后,城郊的某别墅区就发生了一起入室抢劫案,室主是一名怀着孩子的年轻女性,在反击自卫的过程中被罪犯一脚踹中小腹,送入医院不久后母子都不治身亡。
冯凌嘉至今还记得,那是在一个春末的下午,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天,没有开灯的屋子里阴暗无比。她的母亲搂着她一言不发地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任凭她如何的小声请求都不肯放她去看电视,直到客厅一角的电话突然响起……
身形单薄到影子都拉得狭长无比的女人慢慢地站起身来,慢慢地走过去,再慢慢地拎起话筒……
电话里传来一个粗嘎的男声,还混着信号不太好的呲啦声,“……夫人,一切都办妥当了!”
也许是没有灯光的原因,冯凌嘉那时候觉得母亲的声音特别阴冷,就像是从冰窖里传出来那样,“……我要直接的、肯定的回答……是的,确认死亡之后再来告诉我结果。”
等到她明白这个下午发生的真实事情和这个电话带来的真正含义时,她的母亲已经不在人世了。因此也没有机会去追问当时父亲有没有知晓这件事情,最后又是怎么处理的。
而之所以会回想起这段往事,是因为……她在面临着相似问题的时候,做出了和自己母亲一样的选择。
在低声的重复着嘱咐出“确认死亡”这四个字的时候,冯凌嘉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她想,母亲在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可是,已经不可而知了。她只知道自己在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心里感觉到了一阵轻松,还隐然伴随着即将胜利的快意。
可是,现在这种快意已经完全消失得无边无际、无迹可寻了。
冯凌嘉看着自己的未婚夫——也许,在这个称呼的前面加上一个“前”字会更加贴切一——他就那样子地从自己身前走过,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予,就像是自己根本不存在在那里一样。
在此之前,她就已经想好了各种情况的出现,包括他对她鄙视不已、恶言相向,甚至拳打脚踢……她一定会抱着他请求他的原谅,告诉他自己一都不在乎他拿走了冯家的东西——这些原本就应该是自己带给他的;她还要低声下气地向他道歉,承认之前自己做过的所有的错误,把那些日日夜夜折磨着自己的罪恶都摊平在阳光下,求他了解这一切的一切……只要他肯原谅她,还愿意和她在一起。
但是,没有……这一切都没有出现,他甚至连看自己都不愿意看一眼,可是这却比他当日甩自己那一耳光时更让她觉得难受。
身边已经有佣人走了过来,礼貌地请她离开。冯小姐后退了一步,和前来相劝的女佣拉开了距离。
她昂着头看了一眼已经关闭严实的大门,牙关咬得死紧,紧到牙根都发了疼……
“不用你多嘴!”女人轻声地说,姿态高傲得像只孔雀,然后维持着昂首挺胸的动作转身离开。
——一定是哪里出了错,一定不可能是这个结果的。所以……我一定要把这个“错”给找出来,纠正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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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逸辰在自己被带进屋子中以后就甩开了男人对自己的搂抱。
而男人在自己被甩开之后并没有再次不依不饶地缠过来……他只是顺势把邵逸辰反身按在了门板上,一只手撑在颈部的高度,一只手抵在腰侧附近,确定了两人之间形成了固定距离而且对方暂时无处可避后,便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眼底,有温度在慢慢燃烧着升起来。
在这个时候,邵逸辰还能像走神一样地想到:又被压在门板上了……难道,今天还要再来打一架作为收场?
他的背后是已经反锁上的大门,金属的质地在衬衫上留下的触感冰凉而又坚硬。一门之隔,隔断的是室外杂乱的纷扰:阳光、院落、女人的声音、佣人们躲闪的眼神、被直勾勾地瞪视过来的嫉恨……
一瞬间,这会有一种巨大的引诱的错觉——如果这扇门关闭的不仅是外界的嘈杂,还能够割断过往的所有一切:开心的、不开心的、平淡的、惊心动魄的、想要遗忘的、已经被忽视的、正在被熟悉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好了。
微微偏开了头,邵逸辰垂下了自己的眼睛。
他有自嘲地想到,自己一定是在下午的那场MV的录制中太过投入了,以至于被那种青春年少时才特有的纯情影响得如此不现实起来。
偏头扭脸的动作很轻微,但是却打破了刚才两人之间微妙的平衡。
邵钧哲伸出手去,想要抚上邵逸辰的脸,但是却在半道上就收了回去,转为轻轻地按上他的肩膀。
掌心很温暖,隔着衣料的阻隔在肩膀上留下的感觉有着轻微的热度。
邵逸辰抬起头来看他。
男人的身材很高大,明明是同父同母却比已经过了生长期的弟弟高出了将近一个头。这样看过去,几乎能够占据了视线里的全部。
而近距离地对视着,才发现与之前相比,男人真的憔悴了很多,记忆中所有的影像中,都不曾出现过像现在这样的疲惫。
沉默,像是被打翻的墨水,倾倒过来铺满了两个人之间所有的间隙。
邵逸辰拨开男人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转身向楼梯间走去,“……我有累了。”
但是刚刚走开了两步,就被人从背后环住腰搂在了怀里……热热的呼吸喷在耳后,带着像是压抑一样的节奏。
邵钧哲收紧了手臂,觉得自己的心跳在对方的后背上一下下地震动着,有一种实实在在的感觉。
他低声说,“……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随便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