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宁道:“却是怎地好?”秀秀道:“自从解你去临安府断罪,把我捉后花园,
打了三十竹篦,遂便赶我出来。我知道你建康府去,赶将来同你去。”崔宁道:
“恁地却好。”讨了船,直到建康府。押发自回。若是押发
是个学舌的,就
有一场是非出来。因晓得郡王如烈火,惹着他不是轻放手的;他又不是王府中
,去管这闲事怎地?况且崔宁一路买酒买食,奉承得他好,回去时就隐恶而扬
善了。
再说崔宁两在建康居住,既是问断了,如今也不怕有
撞见,依旧开个碾
玉作铺。浑家道:“我两却在这里住得好,只是我家爹妈自从我和你逃去潭州,
两个老的吃了些苦。当捉我
府时,两个去寻死觅活,今
也好教
去行在取
我爹妈来这里同住。”崔宁道:“最好。”便教来行在取他丈
丈母,写了他
地理脚色与来。到临安府寻见他住处,问他邻舍,指道:“这一家便是。”来
去门首看时,只见两扇门关着,一把锁锁着,一条竹竿封着。问邻舍:“他老
夫妻那里去了?”邻舍道:“莫说!他有个花枝也似儿,献在一个奢遮去处。
这个儿不受福德,却跟一个碾玉的待诏逃走了。前
从湖南潭州捉将回来,送
在临安府吃官司,那儿吃郡王捉进后花园里去。老夫妻见
儿捉去,就当下寻
死觅活,至今不知下落,只恁地关着门在这里。”来见说,再回建康府来,兀
自未到家。
且说崔宁正在家中坐,只见外面有道:“你寻崔待诏住处?这里便是。”
崔宁叫出浑家来看时,不是别,认得是璩父璩婆,都相见了,喜欢的做一处。
那去取老儿的,隔一
才到,说如此这般,寻不见,却空走了这遭,两个老的
且自来到这里了。两个老道:“却生受你,我不知你们在建康住,教我寻来寻
去,直到这里。”其时四同住,不在话下。
且说朝廷官里,一到偏殿看玩宝器,拿起这玉观音来看。这个观音身上,
当时有一个玉铃儿,失手脱下。即时问近侍官员:“却如何修理得?”官员将玉
观音反覆看了,道:“好个玉观音!怎地脱落了铃儿?”看到底下,下面碾着三
字:“崔宁造”。“恁地容易,既是有造,只消得宣这个
来,教他修整。”
敕下郡王府,宣取碾玉匠崔宁。郡王回奏:“崔宁有罪,在建康府居住。”即时
使去建康,取得崔宁到行在歇泊了,当时宣崔宁见驾,将这玉观音教他领去,
用心整理。崔宁谢了恩,寻一块一般的玉,碾一个铃儿接住了,御前纳。
分
请给养了崔宁,令只在行在居住。崔宁道:“我今遭际御前,争得气,再来清
湖河下寻间屋儿开个碾玉铺,须不怕你们撞见!”
可煞事有斗巧,方才开得铺三两,一个汉子从外面过来,就是那郭排军。
见了崔待诏,便道:“崔大夫恭喜了!你却在这里住?”抬起来,看柜身里却
立着崔待诏的浑家。郭排军吃了一惊,拽开脚步就走。浑家说与丈夫道:“你与
我叫住那排军!我相问则个。”正是:
平生不作皱眉事,世上应无切齿。
崔待诏即时赶上扯住,只见郭排军把只管侧来侧去,
里喃喃地道:“作
怪,作怪!”没奈何,只得与崔宁回来,家中坐地。浑家与他相见了,便问:
“郭排军,前者我好意留你吃酒,你却归来说与郡王,坏了我两个的好事。今
遭际御前,却不怕你去说。”郭排军吃他相问得无言可答,只道得一声“得罪!”
相别了,便来到府里,对着郡王道:“有鬼!”郡王道:“这汉则甚?”郭立道:
“告恩王,有鬼!”郡王问道:“有甚鬼?”郭立道:“方才打清湖河下过,见
崔宁开个碾玉铺,却见柜身里一个,便是秀秀养娘。”郡王焦躁道:“又来
胡说!秀秀被我打杀了,埋在后花园,你须也看见,如何又在那里?却不是取笑
我?”郭立道:“告恩王,怎敢取笑!方才叫住郭立,相问了一回。怕恩王不信,
勒下军令状了去。”郡王道:“真个在时,你勒军令状来!”那汉也是合苦,真
个写一纸军令状来。郡王收了,叫两个当直的轿番,抬一轿子,教:“取这妮
子来。若真个在,把来凯取一刀;若不在,郭立,你须替他凯取一刀!”郭立同
两个轿番来取秀秀。正是:
麦穗两岐,农难辨。
郭立是关西,朴直,却不知军令状如何胡
勒得!三个一径来到崔宁家里,
那秀秀兀自在柜身里坐地,见那郭排军来得恁地慌忙,却不知他勒了军令状来取
你。郭排军道:“小娘子,郡王钧旨,教来取你则个。”秀秀道:“既如此,你
们少等,待我梳洗了同去。”即时去梳洗,换了衣服出来,上了轿,分付了丈
夫。两上轿番便抬着,径到府前。郭立先去,郡王正在厅上等待。郭立唱了喏,
道:“已取到秀秀养娘。”郡王道:“着他来!”郭立出来道:“小娘子,郡
王教你进来。”掀起帘子看一看,便是一桶水倾在身上,开着,则合不得,就
轿子里不见了秀秀养娘。问那两上轿番道:“我不知,则见他上轿,抬到这里,
又不曾转动。”那汉叫将来道:“告恩王,恁地真个有鬼!”郡王道:“却不
叵耐!”教:“捉这汉,等我取过军令状来,如今凯了一刀。先去取下‘小青’
来。”那汉从来伏侍郡王,身上也有十数次官了,盖缘是粗,只教他做排军。
这汉慌了道:“见有两个轿番见证,乞叫来问。”即时叫将轿番来道:“见他上
轿,抬到这里,却不见了。”说得一般,想必真个有鬼,只消得叫将崔宁来问。
便使叫崔宁来到府中。崔宁从
至尾说了一遍,郡王道:“恁地又不
崔宁事,
且放他去。”崔宁拜辞去了。郡王焦躁,把郭立打了五十背花。
崔宁听得说浑家是鬼,到家中问丈丈母。两个面面厮觑,走出门,看着清
湖河里,扑通地都跳下水去了。当下叫救,打捞,便不见了尸首。原来当时打
杀秀秀时,两个老的听得说,便跳在河里,已自死了,这两个也是鬼。崔宁到家
中,没没绪,走进房中,只见浑家坐在床上。崔宁道:“告姐姐,饶我
命!”
秀秀道:“我因为你,吃郡王打死了,埋在后花园里。却恨郭排军多,今
已
报了冤仇,郡王已将他打了五十背花。如今都知道我是鬼,容身不得了。”道
罢起身,双手揪住崔宁,叫得一声,匹然倒地。邻舍都来看时,只见:两部脉尽
总皆沉,一命已归黄壤下。崔宁也被扯去,和父母四个,一块儿做鬼去了。后
评论得好:咸安王捺不下烈火,郭排军禁不住闲磕牙。璩秀娘舍不得生眷属,
崔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