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手啊」。
知县大老爷果非凡人,值此一筹莫展之际,略一思量心中又有了计较,伸手
招师爷言道:「近前来,本县这里有一计,你且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孔方舟
闻听暗竖大指,微笑点头,领命去了。
大老爷沉寂半晌,待四周议论又起声音渐嚣,这才用惊堂木止住,朗声道:
「孟方氏言孟守礼蓄意轻薄,孟安言孟方氏有意勾引,均无佐证,而方氏所讲小
菊与孟守礼之故事更乏依据。然汝等四人均有毒杀孟守礼之可能。小菊、常婆你
二人更可在食物中下毒,谋害性命。
至於孟方氏……」言及於此知县略顿,见方氏微抬螓首秋水望来无甚异状,
这才续道:「……虽原因未明,然汝和孟守礼独处一室时刻最长,最是有时机投
毒加害」。
「大人,小的冤枉啊」。孟安闻听此言立刻道。
「大老爷」。丫鬟小菊急道:「奴婢昨夜确曾送去酸梅汤,这是大少奶奶之
喜好,奴婢我每天都送的,绝不曾下毒啊」。常婆也道:「是啊大人,老奴十七
岁便进得孟府,可算看着两位少爷长大。不敢高攀,也算得上视同己出,怎会起
了加害之心啊?倘老奴真要害人又为何要等到今日方才动手?」。
只有那方氏呜咽声中诉道:「天啊,烦请你开口说句公道话吧,何以如此折
磨妾身啊」。
「慢来慢来,本县审案自会秉公重证据实……」骆文斌眼见诸人情形,温言
道:「实则天理自然昭彰,昨夜大火并非将一切尽数化为乌有……」说到这里点
指堂下领头衙役:「马班头,速去后堂将证物取来」。
马班头深悉此案案情,被知县说的一愣,心道「何来甚么证物?」,正自踟
蹰,突见骆老爷眼色一斜,立时会意,应道:「是」。快步奔后堂去了。
当骆知县说起尚存一件证物,下跪四人均觉意外,纷纷露出错愕神情。
更有下列百姓道:「有证物啊,原来还有证物,为何大老爷不早些拿将出来?」。
又有人道:「骆青天终是骆青天,一片废墟之下竟能觅得物证,这也算是天
可怜见了」。
知县徐徐长直身子靠回椅背,俯视堂下,郑重道:「尔等如有何未尽之言,
此时尚且说的。现下不招,待片刻之后证物到堂案情大白之时,休怪本官判罚无
情」。
怎奈世人多有侥倖心理,虽是有人心中惴惴,却无只言片语。
方才堂上堂下一片纷乱,值此却尽皆安静下来,无人再发一语,均猜度那耐
人寻味的证物到底是何物事。就连方氏这委屈苦楚柔弱婉转的女子也停止了哭泣,
静静等待即将到来之变故。众人似有预感,仿佛马上此间便会有一场暴风骤雨来
临,至於谁将受灭顶之灾,谁又是将被殃及的池鱼,只有各怀心事暗自揣度了。
半晌,马班头果然捧着一只杯盏回来,众人见他小心翼翼之状,似生怕杯中
物事遗落出来,都不知就里纳闷不已。
「将证物放於四人面前」。骆老爷吩咐道。
马班头依言照做后回归本列。
知县凝视堂下四人,微笑言道:「昨夜孟府之大火虽猛,然天公作美,本县
自孟方氏房间位置之废墟中觅得一断裂的琉璃大盘,内有少许酸梅汤残余,想是
塌落房梁将其掩盖支撑,才未被毁去。故此特将之置於杯盏之中,作为呈堂证供
助本县找出元凶」。众人这才明白,原来事有凑巧,那盘酸梅汤居然尚存,真可
谓天意难测。其间最为吃惊的要数丫鬟小菊,倘不是她用手捂住了嘴,恐是要惊
呼出声了。
大老爷给在场诸人留下心底思量之空余,顿了片刻才指着丫鬟问道:「小菊,
汝声称未曾下毒於这酸梅汤中,现在仍如此说否?」「是……是……是未曾下毒,
我下毒做什么?不曾下毒」。丫鬟惶恐之态显见,却一口咬定与本案无涉。
知县朗声接道:「好,汝既如此说,现如今可当着本官面前将之喝下,汝之
言语真伪立辨」。
实则此番说话之前,包括小菊在内在场诸人太半已猜出知县意图,然即便如
此小菊仍不禁心惊胆裂般叫道:「不……不不,我不喝我不喝,不……」。
这丫鬟眼神游离,宛如一只受惊的小兔,身子抖似筛糠,恰如风寒之人立於
雪中,一抬眼间却见知县正用凛凛目光凝望自己。她知今时今日之境地恐难自圆
其说,正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进退维谷。
突地,小丫鬟急中生智,仰头叫道:「大老爷,这酸梅汤是常嬷嬷所作,奴
婢只不过是给少奶奶送去,至於其间是否含毒,奴婢难说的紧,自不敢轻试」。
说话间巧手斜指,正是旁边那老妪所在。
骆知县尚未有任何动作,却听得常婆言道:「是的,此物确系老奴所做,该
有老奴试喝」。言罢不容分说站起身来,抢上一步端起杯盏,扔掉盖子便倒入口
中。
「不可啊」。孟安见她说出此话,知道要出事情,立时想要过来阻止,怎奈
其间隔着方氏和小菊,待他赶到常婆已将杯中汁水尽数灌入肚内。
「啪」常婆双手垂下,杯盏跟着掉落地上摔个粉碎,然她却似失了魂魄一般,
直愣愣立於当地,双眼迷茫无神,空洞洞似一盲人相仿。
「啊」。小菊见她居然抢来去喝也是吃惊非小,待其真个一滴不剩的纳入口
中吞咽下去,更是掩口大呼。
而孟安救之不及更是:「嗨——」的一声长歎,顿足切齿,却又无计可施。
只有方氏错愕的望着常婆,又回望其余二人,不明个中缘故。
知县静观堂下变故,缓缓问道:「哼哼,看来这酸梅汤中果真有毒!常婆,
事到如今汝应否将此事前因后果讲述明白,也免得这许多秘密带入黄泉,岂不可
惜?」。
「呵呵……呵呵呵呵……」老妪惨笑连连,良久才应道:「不错,投毒之人
正是老身」。
「是她,居然是她」。
「这老婆子怎的做出如此事情,令人揣度不透啊?」「怎会是如此啊,常嬷
嬷的为人咱可是知道的,她应不会做出此事才是」。
堂下乡亲众说纷纭,惊疑参半。
「啪」惊堂木一响,骆老爷大声道:「犯妇常婆,我来问你,为何要杀害孟
守礼其人,汝与他有何冤仇细说分详」。「冤仇?呵呵,冤仇!我和孟家的冤仇
岂知一日……」常婆自知将死形同朽木,默默述说了往昔之事。
话说二十年前,京城有两家药店最为着名,其一是常家的广昌堂,其二则是
孟家的济世堂,而当时的常婆名唤常玉芝,正是广昌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