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天下沉思片刻,得不到答案,但是事到如今,无论自己能不能找到,只要
林玄言得不到那道剑魂,他便无论如何也战胜不了自己。
「唉……如果早知道有今天,七年前就不应该发动这场战争,所有的南荒遗
族都作为自己的血祭的养料,我一一剑便能斩开失昼城。哪会像如今这般狼狈。」镇天下自嘲地笑了笑:「终究还是不该动恻隐之心啊,白白
费了这么多南
荒残余的气运,也白白费了七年时间。」
镇天下伸出一只手,将那道白剑气收拢回了袖中,他幽幽转身,自言自语
道:「从今往后,尔等长眠,所有富贵荣辱,我一剑当之。」
说完这一句,他又回过,看着那烟尘翻滚的海底,以剑意勾勒出一道虚幻
的红衣影子,柔声道:「他重逢,定还你一座绝无仅有的琉璃神殿。」
话音消散,镇天下轻轻挥袖的,打散了那道虚幻的影子,身影化作一道古拙
剑气冲天而起,数百个甬道之间,同时响起了春雷震动般的隆隆轰响。
相隔极远,林玄言便能听见海面下的雷声。
他放缓了脚步,看着足底冰面上忽然出现的大片裂纹,神思凝重。
一道混沌的白光横跨天空,遮住了那弯残月。
没有一道月光能够穿透那片影,天地间像是陷
了地狱的樊笼,一片浓重
的幽暗。
林玄言伸出手指,燃起了一道苍白剑火。
剑火的光亮中,他幽静的眉目更显单薄。
大雪依旧飘着,却没有一片可以沾上他的衣衫。
黑暗的尽,雷声渐止。
即使一片漆黑,林玄言依旧可以看到他,镇天下黑衣白发,面容沉郁,笑容
冷寂。一如一个逆转镜面中的,邪魔化了的自己。
相隔十丈,镇天下停下了脚步,讥讽道:「你竟然敢来?」
林玄言问:「有何不敢?」
镇天下道:「如今这一战,南荒终究是要败了,你完全可以借助整座失昼城
大阵,甚至撬动白碑的力量来杀我,何必孤身前来,与我赌生赌死?」
林玄言依旧双手拢袖,悠悠道:「你怎么敢确定我是孤身一?」
镇天下冷笑道:「你无须诈我,三万年前我们战了多少回合,你的剑心我自
然明白,道孤且直,你确实该有如此心境,只是不知,这片冰海够不够埋下你的
剑骨。」
林玄言不置可否,缓缓道:「你那差点被我家婵溪阵斩城前,如今还能保
持这份剑心,也还不错。」
镇天下吸一
气,神色
郁。对于那一
的场景,他引以为一生的奇耻大
辱,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一个小姑娘杀得丢盔弃甲,狼狈逃窜,甚至险些身亡。
他摇摇,消散了
绪:「不会再有下次了,你死了之后,我会慢慢磨她的
子,好好教她如何做一个
的。」
「哦。」林玄言点点,漠然道:「出剑吧。」
……
北方更远处的冰原,隐约竟有了消融的迹象。
随着星星点点的、萤火虫般的光洒在雪面上,南宫的身影幽幽浮现,她负手
而立,于一面冰海峭崖上俯瞰下去,蜿蜒的冰道犹如龙蛇延展,几个巨大的冰海
峡谷之间,拱着一个圆形的,青铜色的巨大祭坛。
南宫解开黑色的大氅,随手一扬,哗得一声,黑色大氅如展开双翼的大鸟,
旋转着坠下山崖。她一身银甲贴着娇躯的曲线,泛着雪一般的光。
「雪山,不必躲躲藏藏了,万里冰原如今消融过半,你大道根本早已伤及,
再苟延残喘数年也不见得可以恢复了。更何况……」南宫顿了顿,月色下的笑容
楚楚动:「我亲自来杀你了。」
她的声音轻盈得像风,被带去了冰海峡谷的每一寸角落。
地面开始震动,一个巨大的黑影从远处的谷处走来,它雪白的长毛覆盖着
身体,一双幽红的眼睛犹如豆如灯,巨大的脚掌在冰面上踩出一个又一个坚实的
脚印。
雪山苍老的声音响起:「大当家别来无恙啊,敢孤身来此想必必有依仗。」
南宫的身影在它面前,玲珑娇小得像是介子,只是子眼中毫无惧意,她悠
然地将一绺长发挽至耳后,柔和地笑着:「南荒早已倾覆,纵有完卵争先壳,
亦是丧家之犬孤魂野鬼,你如此,镇天下亦是如此,今我来此,一
而已。」
冰崖崩碎,雪尘飞扬,南宫似是踏着最后一个音节的袅袅余音,身形炸般
冲腾而起,撞向了那小山般的躯体。
此刻她面上的笑意早已淡去,冷漠如杀神降临。
仅仅是一个呼吸间,巨大的冰山便开始断裂,一道道巨大的裂纹间,海水涌
泉般了上来,南宫清啸一声,臂肘撞
雪山身前的重重法障,直接与他撞在了
一起,溅起重重涟漪。
道法与妖力在夜雪寒空之间擦出了一粒粒可见的星火。
漫天的星火嘶嘶地响着,很快出现又转瞬湮灭,如油灯间裂的灯花。
很快,一道混沌的虹光遮住了月影,这些花火便成了此间唯一的光。
漫天星火照着纷纷扬扬的雪影。
低沉钝重的撞击声伴随着冰层断裂的声音回响在冰原上。
方圆千万里,雷声如鼓动。
……
……
另一片冰原上,天地无光,唯有剑影激开来,在天地间漾成波纹。
林玄言拢袖着的双袖缓缓放下,双指并作,在胸前缓缓划过一个半圆。
在他身后,随着他手指划过,一道道雪白的剑气亦如孔雀开屏般,在他身后
展成一个半圆的长弧。
林玄言身形骤然颤动,剑鸣声随之鸟啼般嘹亮响起。数十道雪白剑气自身后
缭舞而出,在空中铺转成环,向着镇天下激而去。
镇天下手中的苍古大剑同样颤动低鸣,他将剑轻轻抛起,以掌心抵住剑柄,
用力一推。
古剑振鸣而去,迎上了林玄言的雪白剑环,两者相撞的刹那,林玄言与镇天
下的身影同时消失原地。
下一刻,如天光薄的剑气同时照亮了他们的眉目。
呛然一声脆响后,两的身影皆倒滑数丈。
雪白的剑光在空中旋绕两圈之后合而为一,林玄言伸出手,那剑便落回了他
的掌心。
与此同时,镇天下握住那柄被振退的古剑,身影如飞鹰猎食般俯冲而下,剑
气罩了下来,他的声音亦如竹乍
:「七念。」
明明只是一剑斩下,却分化出七道截然不同的剑意,或如铁索鞭地,或如灵
蛇吐信,或如魂嚎哭,喜怒忧思悲恐惊,
的七种
念被裹挟剑中,向着那一
袭白衣斩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