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言问。
「后再说。」
裴语涵道。
林玄言神色微异,行了一礼,道:「是,师父。」
两便在城外分道扬镳。
十步开外,林玄言回身望了一眼那风雪里婆娑的背影,忽然大声道:「师父
,你身为剑仙,为何不佩剑?」
「无剑。」
「弟子许多年前为你备好了一柄剑,在老井城那座铁匠铺中,如今剑已铸好
,只等师父去取。」
裴语涵身子微晃,定了定神,才嗓音清冷道:「不错,还算孝顺。」………
…遮蔽浮屿的万里云海缓缓消散,那座天上仙岛现于间,如无光星辰。
圣宫门在厚重的声音里缓缓推开,苏铃殊木立门外,看着越来越大的门缝
,心境如春风拂面,吹起絮无数。
那一刻,苏铃殊觉得自己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某个的附庸与影子。
夏浅斟一身湖色的简单衣裙,妍容鸦发,如平静温软的玉,却又带着蕴藏了
万年的宝气珠光。
她望着苏铃殊,浅浅一笑。
站在她身边的叶临渊同样素朴白衣,墨染的长发随意披下,面容刚毅无锋,
如敛去了所有寒芒的剑,却有一种让退拒千里的无端念
。
「苏妹妹,好久不见。」
夏浅斟走到她的身边,抚了抚她的。
那一刻苏铃殊竟生出对方要将自己吃掉的错觉。
这个念不过一瞬,夏浅斟嘴角微微勾起,微笑道:「算了,不吓你了,从
今往后,你彻底自由了。」
话音如刀,无形落下,斩去千丝万缕。
苏铃殊觉得身子一轻,那些曾经束缚着自己的执念和记忆烟消云散。
她曾经无数次思考自己是谁,但如今真正做了自己,她却并不觉得开心。
夏浅斟的衣袂带起微风,拂过苏铃殊耳畔的一绺细发,春风过,浮屿的雷火
渐渐平息,花卉渐次苏醒。
叶临渊第看了她一眼,走过她的身边,平静道:「从今往后,好好修行
,将来你会成为浮屿新的首座。」
苏铃殊并没有因此觉得高兴,那种患得患失的绪依旧包裹着她,她问道:
「我能去游历天下吗?」
「可以。」
「那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取剑杀妖尊。」
「非杀不可吗?」
「是。」
叶临渊说完这一声,向着远方走去,群向着两边分开了。
苏铃殊明白,如今整个天下,邵神韵是唯一可以威胁到他们的,杀了她,
之后漫长的修道岁月才可以平静,他们要斩开这方天地去往更大的天地看看,哪
怕有千万难。
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叶临渊已见隐,那他出剑,哪怕是那位妖尊大
也得身死道消吧。
届时北域将彻底天下大,无数妖怪都会死去,整片北域说不定都会被
平。
而届时叶临渊或许会做一个甩手掌柜,再不过问天下浩劫,只与夏浅斟潜心
修道,甚至开见隐境界,打碎这片虚空迷障。
野心勃勃。
金书三万年让他受益无穷,贯通了有史以来所有的道法,却竟未能动摇他心
分毫?苏铃殊只觉得背嵴发冷,不再多想。
如今他要杀妖尊,谁又拦得住呢?偌大的浮屿,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一对
天作之合的道侣身上。
见隐的境界如大风吹伏百,令那些心高气傲的修士生出只能跪拜不敢直视
的冲动。
而在无关注的地方。
那座几乎已经被遗忘的代刑宫,宫门缓缓打开。
白折走出之时,已是满白发。
此刻,叶临渊与夏浅斟并肩站在浮屿的观神玉台上,今夜,只要他们前往承
君城,将邵神韵斩于地牢之中,从此修行之路便高枕无忧。
「先随我取剑。」
叶临渊道。
他牵着夏浅斟的手,脚尖轻轻抬起,向着虚空踏出一步,他一脚还在玉台之
上,一脚却已经落在了千里之外。
但他这一脚未能跨出去,一柄古拙长剑横亘在他的身前,硬生生拦住了他的
去路。
正是规矩。
不知何时,白折已然站在了叶临渊面前,麻衣白发,容颜苍老,剑先至,
随后便至。
众这才想起,那座代刑宫也已关闭了七年。
在所有都觉得白折首座折了心气,可能要死于这个死关之时,规矩剑
空
而至,停在他与叶临渊之间。
叶临渊看着身前那柄古拙沉钝的长剑,上面的刻痕历经千年未曾生锈斑驳,
清晰地镌刻着方方正正的纹路,一如白折眉角苍老的皱纹。
叶临渊笑问道:「白先生要拦我?」
白折长发覆面,形容枯藁,如诵读经文的苦行僧一般,他声音苍老道:「七
年之前,你的行事便已在规矩之外。当时我未敢问剑,如今你要剑临间,我便
自然而然醒了,也自然而然来了。」
叶临渊道:「我与七年前的我已是天壤之别,你当时未出剑,此生便也失去
了出剑的机会。」
白折点道:「我明白,但我仍想试试。」
叶临渊悠悠道:「听说多年前,你曾以剑伤过语涵?」
白折道:「我与裴仙子在雪原上有过一次手。」
叶临渊问:「她当时出的剑是什么?」
白折道:「拨云开。」
叶临渊点点,将手伸到背后,作拔剑状,剑锋摩擦沙石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的背后宛如真的有一柄绝世之间,随他心意缓缓出鞘,叶临渊的声音契合着
拔剑声响起:「那便是此剑吧。」
白折静静地看着他,问:「你还没有自己的剑?」
叶临渊道:「很快便有了。」
白折想到了那个传闻,悠长叹息,他将规矩抵在身前,一如当年般低声喝道
:「剑名规矩,天下雪走。」……林玄言回到家中,在陆嘉静的盘问下将今遇
见裴语涵的事和盘托出。
陆嘉静嗤笑道:「你们师徒真是擅长装疯卖傻啊,接下来呢?老老实实做
家徒弟,再没有非分之想?」
林玄言道:「语涵如今能有这般心境,或许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
陆嘉静疑惑道:「她真的已经见隐了?」
林玄言道:「我也不确定,她说是就是吧。」
陆嘉静叹了气,有些气馁。
过去她也曾是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如今百般波折,升境堕境都成了家常便
饭,辗转这么多年,却仍在化境,连年仅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