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凉,雨过天晴之后,月明星稀,夜幕下的乌坦河再也没了春夏
时节摇扇拨曲儿的文人墨客,城内的 枫叶林已经染上一片金黄,家家户户早早的
关紧了门扉,炊烟袅袅。
林府中,于秋水也是一早的梳洗了面容,铜镜之中照出了一张风韵犹存的成
熟面孔,然而此时脸上却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烟暮霭。
康王叛了,这个消息就和当初稀里糊涂发现小虎子已经长大,又稀里糊涂与
他戏耍了一番震惊。可康王毕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虎子,一觉过去,给几块糖
糕哄上几句,就能把咕噜噜射进妇人毛穴的精液当做尿给放了,转眼就忘了个干
净。
康王这一叛,四洲十六郡的局势一下子变得跌宕起伏不休。林府做的是粮食
买卖,靠的是水路和陆上的安定,偏偏余州又是康王的大本营,据说在三天前,
青州鹿台郡的康王府已经人去楼空,大股大股的人马全都聚集在了余州的朱雀郡,
抓壮丁的抓壮丁,收赋税的收赋税,人心惶惶到处逃难,谁家还有心思买卖粮食,
只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抓去了充公。
她对镜梳妆,乌黑的发丝扎成了双刀髻,淡粉胭脂,脸上的一点点憔悴都被
掩盖。呆坐了片刻后,就传来了下人的催促,缓缓挪动着步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样
的心境。
林府大厅中,年初时还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圆桌此时就只剩下了三个人,主母
于秋水,儿媳李忘语,以及尚且还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的小虎子。
「娘亲,多少吃一点吧。相公和青山叔出门讨要债款,回来的时候约莫该是
深更半夜了。」 李忘语拾起了珠玉筷说道。
「知道了。」于秋水挤出了一点笑容,看了眼也跟着愁眉不展的小虎子,道:
「你这小学人精,还不干净吃完了去做教书先生的课门,小心你爹回来打你屁股。」
小虎子顿时一惊,哗哗哗扒拉起了饭碗,逗得两个美丽妇人齐齐一笑。
林府上空的阴云已经笼罩了太久,先是二公子林夕下落不知所踪,而今又是
盗贼乱起,运出去的粮草车队不是半路遭劫就是被路过的官兵征收,甚至差一点
儿把主意都打到了乌坦城林家的头上,要不是死去多年的林老爷对乌坦城吴知府
曾有知遇之恩,一力担保庇护,恐怕这林府早已家不成家。
好事无双,祸不单行。
就在下人拾落了碗筷,林家的两位美妇准备回房歇息时,一道身影磕磕碰碰
的从外头撞了进来,带着伤痕,正是刘青山。
「这……青山哥!」于秋水眼尖,抢先一步扶起了狼狈风尘仆仆的刘青山,
只这一看登时就是面色发白,却见他胸膛半露,上头密密麻麻带着刀剑砍伤,刚
刚结痂的伤痕绷出了血丝。
「夫……夫人!大少爷他……被康王的人抓走了,说是……要上战场!」
于秋水听后,浑身一颤,竟是直接就昏了过去,直到半夜方才悠悠醒来。
刚一睁眼,看到的却不是儿媳李忘语,而是刚刚包扎完了伤口,带着一脸关
切的刘青山。
「青山哥……阳儿他真的……去上战场了?可你怎么会伤成这样。」于秋水
张了张嘴,一行清泪又是从眼角落下,连着失去两个儿子的辛酸和悲痛,外人又
如何能够知晓。
刘青山看得心中一痛,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抽了自己几个耳光道:「是我
没用,看着大少爷被带走就想着上去和那帮兵贼拼了,可结果不是人家的对手,
挨了几刀,只能跳下了山涧 小路,这才灰溜溜的赶了回来,都是我不好!」
「青山哥别……是我们林家……命不好!」于秋水叹气起身,伸出双手制止
了自责不已的刘青山,目光落在自己还染上了对方血渍的衣袖上,心头暖了一下,
说:「你起来吧,这世道不太平,生意什么的就罢了吧!明天起我将会遣散下人,
青山要是不嫌弃,那就和小虎子一起留下,省得在外面遭遇不测。」
「多谢夫人……我刘青山发誓,倘若那些兵贼真的打起了林府的注意……我
……我便要和他们拼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前,却带动了伤势,登时就是一声
声吃痛的咳嗽。
「你瞧你,说话都不利索,还拼了。」于秋水看着他这般模样,终于笑出了
声,胸前饱满几乎撑裂了薄纱的双乳不停的晃动,看得刘青山忍不住呆了。
于秋水自然也是注意到来了他突然火热的目光究竟落在了何处,啐了一口,
道:「好看么。」
「好看……」刘青山先是点头,然后又是摇头,最后刚毅的面孔铁青一片,
迅速起了身,战战兢兢了起来:「夫人,我……我这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还是叫我名字吧,你这人,还是和当年一般的木讷无趣。」于秋水横了他
一眼,红艳的唇儿忽然努起朝着桌上点了点,道:「那是刚住的桂花茶,你拿去
喝了。」
刘青山顿时觉着疑惑,然后便听到了背后的于秋水幽幽道:「多喝些,去火。」
他猛地一惊,哪里敢去想这去火两字到底是合意,关上门离开的时候差点还
摔了一跤,惹得闺房内又响起了那成熟妩媚的笑声。
次日,一个晴朗的秋阳高照的日子。
遣散了众多仆人后的林府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了起来,后花园内,只见翠竹
幽幽,松菊鼎盛,鱼池庭院内还设个了小亭子,上头写了观荷二字,此处正是林
家媳妇李忘语平素最喜欢的地方。
李忘语出身书香门第,最喜莲荷,若是没事的话便会坐在小亭内,可如今除
了她以外,还有一个男人坐在了前头,正是刚刚愈合了伤口的刘青山。
「少奶奶,您今日叫我可是有何事不明?」刘青山显得稍稍紧张,生怕刚刚
没了丈夫的李忘语出声怪罪。
李忘语端坐在凉亭红椅凳上,手中翻阅着无名的诗集,她生的恬静淡雅,极
少喜怒,听了刘青山的话只是沉默了片刻,便悄悄开启了粉嫩的唇瓣道:「青山
叔不用这么紧张,林阳出事我固然伤心,可也知道你已经尽力。感激都还来不及,
说不上迁怒这等没品的事情。忘语只是想问一句,你和母亲认识多久了?」
「……三 十年吧。」刘青山说着,叹了口气,恍惚间 回忆起了当初他和林家
老爷一同追求于秋水的光景。
「哦?照这么说来,你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了,要知道我夫君可也才二十岁。」
李忘语笑了笑,放下了手里的诗集,突然语出惊人:「娘亲丧偶多年,青山叔又
是孤单一人,你们既然曾相识相恋,为何不趁着机会各续断弦?」
「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