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光芒在柔嫩的肌肤上闪烁,她的新
发型露着额头,笑容让熟悉的酒窝也展露无遗,鼻子蜷缩着,没有半分委屈。
他其实早有预料,但那一刻还是胃部抽搐全身无力。
他没有回话,目光也只是和她一触就躲开了,两人不说话其实已经有时日了,
有一周……两周……还是一个月?但相比做出结婚的预定还是太快了。
他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听着她向家人陈述着和她结婚的男人的事情,即使恶
心到想吐,也想了解得一些。
他做了最后的抗争,向母亲外祖母抱怨她草率的闪婚,抱怨那华而不实的凤
凰男带她去簋街那种没品位的地方吃饭,抱怨他们去看那的三流爱情电影,抱怨
他没有房子却买好车……但小姨就是家里人的心头肉,含在嘴里怕化了,终究是
没有人能反对她。
「瞧你那样,别郁闷了……」
前排的母亲撇着后视镜说道,「你小姨你也不是不知道,一根筋……我其实
也劝过她,我问过她单位的领导,追她的大有人在,谁知道怎么选了你现在的姨
夫。」
【姨夫——】
男孩张了张嘴,不想说这个词,他把头抵在了前排后座上,隐藏起自己的苦
笑,「是,是啊……小姨就那样,对,对了,王奶奶怎么叫小姨四姑娘?」
没想到这转移话题的随口一语,竟令母亲骤然沉默,露出了奇怪的怀念中带
着不忍的表情。
「……四姑娘,啊,」母亲又顿了顿,「恩,就是四姑娘,不是加上你舅舅
排行老四,其实啊,是你妈我之后还你还有个姨。」
「啊?」
奇怪的是序礼并没有多少惊讶,深陷悲思的他反而差不多猜出了缘由。
「唉……当年你那个姨,她就,应该叫夭折了吧……又赶上十年动乱,那会
你姥爷还下干校了,唉,发烧,送医院也查不出来什么病,就两天,烧着烧着就
那么过去了,最后一面你姥爷都没见到……」母亲的语调低沉,还有些不正经,
可男孩知道,她隐藏起了哀思和沉痛,毕竟那是一个人,一个亲人,「没赶上好
时候啊,查出来了那会也缺医少药的估计也治不好……唉,所以啊,他最疼你小
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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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他想到那个老头子,想到今天热闹的家中,居然不由得有点嫉妒,
嫉妒她,嫉妒他的最爱,怨恨着她的随心所欲,似乎她从一出生就有人这权利,
也许正是因为全家人的爱,他才能如此平淡地伤害自己吧,「真好啊,小姨。」?
「他也疼你的,序礼。」母亲连这点小心思都听了出来,「你出生后他就最疼你
了,爸他是怕你们每一个人有事,他看着你们长大就高兴。」
他想着老人的笑,即使那老人的面孔已经模糊,老人的声音已经陌生,只要
想到他,男孩就得知自己被爱着,就能获得了力量,好好活下去的力量。
母亲看着他缓过神来欣慰地微笑着,「你也长大了,我才跟你说这些。家里
的很多事啊,你姥姥也不愿意提——」
「行了行了,什么地震啊,什么你考大学啊,听都听出茧子了。」
「嘿你小子——」
是的,他长大了。
[是啊,我长大了。]
男孩再一次从那胸口里的沉闷确认了这点。他长大了,他失恋了。
男孩坐在角落的一桌,不熟悉的亲戚间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婚宴的菜品堪
称豪华,但他食之无味。
周围的大叔大妈更是聊着无聊至极的事情,什么谁谁来了没有,谁谁现在在
干吗,谁谁生病了,饭店真好啊,排场真大啊,时间一晃就过去了,男孩都这么
大了、没想到小姨她都结婚了。
他还是不喜欢凑热闹,热烈的气氛,并没有开空调的五月份,都让他感到头
昏脑涨。
序礼没有去迎接婚车,一直坐在这里,看着人来人往,周末的补课从来没有
让他如此期待过,他一次次看着时间,一次次叹气,他终于在人群中寻觅到了母
亲。
「妈,妈,」他找到救星般跑了过去,「到点了吧,该去补课了吧。」?
「你着什么急?」他母亲自然见了鬼一般看着他,「真是的,你跑哪去了,你小
姨找了半天你都找不到,家里人都去准备室最后见面了,马上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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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着想要看小姨穿婚纱的欲望,忍着想要拽着那雪白的藕臂逃跑的欲望,
面无表情地陈述着补课地点很远、他会迟到的似是而非的事实。
「你这孩子,」母亲拉着男孩就走,「论不清主次,你今天晚点怕什么,再
说你爸和小齐还没到,不知道在哪呢。」
小齐是他父亲的司机,今天自然父母都没法送儿子去上课,只能拜托别人,
要不然就得男孩自己打车,可男孩莫名忽略了打车先行的选项,也许心里还有某
种期待,即使他知道绝不可能,那是害人害己,赶快从她的阴影中逃离才是最佳
选项,但那不可能的浪漫行径也要被他本人亲自否决,才能让他内心安宁。
序礼被母亲拖拽到了准备室,姥姥舅舅他们刚出来,他舅舅那个乐天派今天
胡子刮得十分干净,咧着大嘴没有自觉地调笑着,「赶快进去啊,你不去你小姨
都要不嫁啦。」?舅妈恨铁不成钢地拍着这老男人,「瞎说什么呢你!」
姥姥推着他伴随着抽泣让他赶快进去,嘴里念叨着哭声更盛,男孩母亲劝了
半天才搀扶走了老太太。
他最终还是没了逃避的余地,只能忐忑地打开了那扇豪华的木门。
宽敞的开间里只摆了简单的沙发桌椅和梳妆镜,屋子正中立着一道娇柔欲坠
的倩影,好在没有别人,那个让他嫉妒得撕心裂肺的男人也许正在迎客吧。
这里没有他记忆里与她相会的房间的逼仄晦暗,采光极好,正午的阳光让挺
拔曼妙的她与白色婚纱融为一体,犹如女神降临尘世,完美的脸庞淌着圣洁慈悲
的泪。
「你!」她刚要像以前那样指责自己的外甥,见他神情木讷,没有伤心没有
气氛,一下就没了气势,泪水落到了手里抱的花束上,「……你来了。」
他走了过去,如同行尸走肉,僵硬得可怕,张了张嘴,发不出声,舌头顶在
牙床上,忍耐着抽搐,半天才做出了个微笑。
「……恭——喜了,小姨。」
他只有[恭]字吐得最为响亮,直至[姨]字,业已悄声到不可闻。
房间里的日光越来越晃人眼球,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