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招式、内息,当然还有意志……回过神时,他发现自己坐在一丈以外的泥土地上,双手似抱似遮挡,早已不成法度;酸软到支不起身子的下盘仍不住踢挣挪退着,仿佛本能使然,只求多移开
一寸也好。
喉底裂如火灼,片刻后五感渐复,夜风里兀自回
着他失声尖叫的余音。无叶的
脸胸膛全是血,几乎找不到完好的皮肤。其实他还练有“卅三不二”里的另一门《
妄不二体》,非但刀枪不
,运功于双拳之上时,还有信手
碑的强大威能,此际丹田内什么也提运不起,怕是中剑时本能催动,连着被一并击碎,根基全毁。
叶藏柯手持“‘咄僧’无叶和尚”那半截,提剑也似,平平举起仅一尺多一些的残木,尖端滴滴答答地往地下坠着乌浓血珠,参差的木裂间还夹着些许屑。
“就这样?”他哼笑着。“有点别的没有?”
无叶和尚站不起来,垂缩颈地呆坐着,如垂死的老熊,身子颤抖。
被《刑冲之剑》打功体,也没这么丢
——但叶藏柯不想告诉他,懒惫的眸光扫视全场,淡然道:“你们可以一个一个上,也可以一起上,结果是一样的。不过有件事你们得知道,两湖水军大营丢的军饷是五万三千两,从来就没有十五万这个数儿,这不是乔归泉唯一骗你们的事。
“银子在与乔归泉勾结的那手里,乔四爷丢了军职,坐吃山空,自己也缺得很,才受那
指使,撺掇你们跑腿卖命。但这笔贼赃你们是分不到的,因为我找到了那
涉案的证据,送
镇东将军之后,起赃抓贼,一提就是粽子一串,谁也跑不了。”
边角传来一阵笑:“我懂啦,叶大侠的意思是让我们带罪立功,先抓四爷,再抓那位大,到了将军府衙门里,就不是粽子啦,算是……帮忙卖粽的?”众
纷纷转
,对他怒目而视,自又是那老十三忽倾城。
“老十三,开玩笑得看场合。”乔归泉切齿咬牙:
“你若杀得这厮,今晚之事,我可以不与你计较。”
忽倾城笑道:“那就要看四爷的话怎么说了。兄弟们都想知道,那笔富贵是不是真在无乘庵里,老五是不是真吞了大伙儿的钱,社里才用的家法。要我说,洛乘天这虽无趣,实不像这种
,我初听就觉不对劲,只是
都死了,多说无益。今晚不同,四爷须给个
代。”
众虽不喜他言语轻佻又不看场合,但这点与他是利害一致的。且不说叶藏柯如此硬手,眼前绝难善了,大伙儿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黑衣夜行,可不是给他乔四爷做
来的,若是打下无乘庵、乔归泉却两手一摊,改
说银钱在他处,又须如何才能拿赃,岂有个了局?
众瞧向乔四,连满脸血污的无叶都勉力翻起眼皮,强凝目焦。
乔归泉没料到叶藏柯武功高到这等地步,还能在三言两语间翻转局面,正自疼,却听两声
咳,居然是那账房似的“明堂欲退”计箫鼓先开了
。
“带罪立功,仍是有罪。霍家父子的那些
事,条条都是死罪,咱们不管是同谋、分赃,还是知
不报,哪条不用坐牢、不用没
身家?就算有命出来,下半辈子也完了。”他定
了定神,对乔四道:
“四爷,我只要五千两,你保证我一定拿到,该什么便
什么。你向老五动手时我没问,今晚我也不会问。五千两,一句话。”乔归泉点了点
。
叶藏柯冷笑:“计爷名动湖湖阳,恁谁都竖起了拇指赞句‘公正严明’。你四郡出身,要不是当年选了江湖不应举,什么官不能做?开
五千两,也实在太掉价了。”
计箫鼓晃着额前垂发,说不出的疲倦萧索。“公正严明了大半生,能得罪的全得罪光了,什么也没留住。这数儿叶大侠看不上,我兜里连百分之一都没有,不最后一票,这辈子白活了。”取出一柄
钢判官笔和一小面铜琶,眸静如狼,却无半分犹豫。
他使铁骨折扇铜算盘,扇骨之中还有能打出透骨钉的机关,已知今夜之行不无凶险,就不带这些摆设了,改用点实际的。
那九指踏雁歌低道:“我随计爷。”斗蓬一翻,擎出两柄奇门鸳鸯钺。
手持白绢的“细雨门”三当家庞白鹃倒不缺钱,他少年心,加
连云社、乃至乔归泉的黑活,本就是为了好玩,与连云社排行十二的“寸
是竞”雷雨塘、十三的“时雨春风”忽倾城流连风月,
称“湖
三雨”,钱能买到的早玩腻了。况且还有洛乘天的漂亮
儿。
“……我要她。”遥指阶顶的洛雪晴,庞白鹃没看四爷,仿佛知道他一定会同意,只瞧向忽倾城。“老十三,你要不来,她便归我了,一会可别争抢啊。”忽倾城举手示意“请便”,眸里全是笑意。
天鹏道点了无叶身上几处大
,搀至一旁歇息。
叶藏柯笑道:“道长肯定要钱的,与大和尚不一样。”天鹏翻起怪眼,鸷一笑:“你打了老子的结义兄弟,不会以为就这么算了罢?”叶藏柯连连点
:“也是。”忽然拔起,就这么飞过大半个空地,凌空一掌,居高临下,猛朝天鹏
顶轰落!
且不说这一跃之远简直不可思议,他虽挫败无叶,扣掉观望的忽倾城敌方还有五,俱都列名“连云社十三神龙”,无一庸手。锁定所在位置最
的天鹏,这是退路都不要了。果然余
回神立即围上,飞刀飕飕声落,除乔归泉铁拳押阵,计箫鼓的判官笔、踏雁歌的鸳鸯钺亦至,四
分占四角。
庞白鹃刻意落在其余三之后,以其轻功,这是能立即补上的缺
,把阵形拉成了个斜长的袋子,意在诱敌
,这甚至毋须事先商量,显出绝佳的默契。
四掌相接,叶藏柯轰得天鹏乌靴地,五内翻涌,掌势犹未催尽,天鹏却已招架不住,忙运起一苇航的《上法圆天功》,顶着他滴溜溜地转如陀螺,将山岩压顶似的雄浑掌劲散
地面,暗忖:“这厮没练过圆天功,转也转晕了他,还不乖乖作
靶?”心知多撑一刻,叶藏柯便成众矢之的,不敢放松,越转越快。
蓦地一寒劲
体,刺得他
颅剧痛,几欲呕血,睁眼却迸出冰渣来,不禁脱
:“淬……淬兵……是淬兵手!”开声气泄掌劲贯体,七孔都溅出血来,血珠落地前便已冻结,如整把珠粒撒出。
叶藏柯松手落地,随意起脚,被踢得身子一歪的天鹏凑向飞刀,哼都没哼便翻身栽倒。他靴尖一踏,《淬兵手》寒劲所至,地面上薄霜倏凝,计、踏二脚底骤滑,立足不住,叶藏柯却踏着霜迹自二
当中滑过,不理远处的庞白鹃,径取乔归泉!
乔归泉大惊之下不失法度,踏碎坚霜,双拳连捣!叶藏柯以拳应之,双方你来我往,拳面对拳面,眨眼间已换过十数招,砰砰震响如连珠滚雷,直到乔归泉踉跄后退,红肿瘀紫的拳微颤,连握起都痛得咬牙。
计箫鼓和踏雁歌面面相觑,一时间不敢上前,庞白鹃亦不禁停步;远处忽倾城抱臂抚颔,若有所思。叶藏柯却无意追击,从怀中取出一物,高高举起,扬声道:“这厮是没法替你拿回此物了。你不来拿,我便慕容柔啦!”
应风色一凛,却听鹿希色道:“那是……‘泪血凤奁’!”
一森然道:“小小蟊贼,逞什么威风!”竟从无乘庵大屋的檐角传来,经竹簧变造的嗓音异常熟悉。众
齐齐转
,见一名黑衣劲装、腰背上各负一柄长刀的夜行客立于月下,覆面的羊首全盔散发似金非金、似骨非骨的异样光泽;连云社诸
和叶藏柯兴许是初见,然而对九渊使者来说,这是恶梦最真实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