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但没插上手,索性回家做饭了。两天下来拢共收了6亩,养猪场
还有两块洼地,太湿,机器进不去,就先撇开不管了。
高考结束后母亲就清闲多了,多半时间在家晒麦子。别看爷爷一把老骨头,
七八十斤一袋麦子还是扛得起来的。母亲就和奶奶两人抬。我早上起来也试着扛
过几袋,但走不了几步就得放下歇。母亲看见了,说:「你省省吧,别闪了腰。
赶快去吃饭,不用上学了?」
我没吭声,咬牙扛完了麦袋。
之后有一天我晚自习回来,正好碰见陆永平和爷爷在客厅喝酒。爷爷已经高
了,老脸通红,拉住我说:「林林啊,你真是有个好姨夫!今年可多亏了你姨夫
啊!
和平要有你姨夫一半像话就好了。」
奶奶说出这样的话,我可以当做没有听见,爷爷这么说,让我心里十分不爽。
陆永平也有点高,当下就说:「叔您这话可就见外了。亲妹子,亲外甥,都
一家人,我就拿林林当儿子看。
林林啊,营养费没了吧,姨夫这里有,尽管开口!」
说着往茶几上拍了几张 小金鱼。
我理都没理,远远地甩了一句:「滚你妈屄,别惹老子。」
爷爷哼唧半天,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这时母亲从卧室走了出来。她还是那
件碎花连衣裙,趿拉着一双粉红凉拖,对我熟视无睹。直到送走爷爷和陆永平,
母亲都没有和我说话。
我洗完澡出来,母亲站在院子里,她冷不丁问我:「营养费咋回事儿?」
我头也没抬,从她身旁擦肩而过,出了院门。
7月1号会考,要占用教室,初中部休息一天。但田径队不让人闲着,又召集
我们开会,说是作学年总结。谁知到了校门口,门卫死活不放行。不一会儿体育
老师来了,说今天教委要来巡视考场,这个会可能要改到期末考试后。
完了他还鞠了一躬,笑着说:「同学们,真对不起!」
既然这样,大家迅速作鸟兽散。
3班的王伟超喊我去捣台球,但我实在提不起兴趣。他给我发根烟,骂了声
蔫货,就蹬上了自行车。骑了几米远,他又调头回来,掏出一盒避孕套,问我要
不要。
我接到手里,看了看,就又扔给了他。
王伟超收好避孕套,问我:「真不要?」
我说要你妈个屄哟。
他嘻嘻哈哈地靠过来,朝我吐了个烟圈,说:「你觉得邴婕怎么样?」
不等我反应过来,这货大笑着疾驰而去。在街上转悠了半天,我开始灰心丧
气。98年随着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度,国企改制。大量下岗工人没事可做,何
况我这种「乳臭未干地小毛孩」。陆永平那三百块钱,却如墓碑硌在了我心头,
让我缓不过劲儿来。
记得那天,当我从一条小巷逃也似的出来时,步伐已不再轻快,甚至有点漂
浮。消毒水的味道仍未散去,虽然全身乏力,我却难掩莫明的喜悦和忐忑。回到
家里时,院子里阵阵飘香。掀开门帘,奶奶正在厨房里忙活。
她说:「哟,林林回来的正好,一会儿给你妈送饭。」
我问往哪儿送。
她边翻炒边说:「地里啊,养猪场那块,今天收麦。」
我说:「这地里能进机器了?」
奶奶呵呵笑了:「机器?
人力机器。」
接着,她幽幽道:「你妈这么多年没干过啥活,今年可受累了。」
我没接话,操起筷子夹了片肉,正往嘴里送,被奶奶一巴掌拍回了锅里。我
哼一声,问都谁在地里。奶奶说我小舅、陆永平和母亲。
我说:「又不用机器,他陆永平去干什么?」
奶奶笑骂:「陆永平陆永平,不是你姨夫喔。
往年不说,今年西水屯家可用上劲了。」
我又问:「爷爷喔?」
奶奶揭开蒸锅,一时雾气腾腾:「你爷爷上二院去了,气管炎作二次检查。
我也抽不开身,你叔伯奶奶今天周年,总得去烧张纸吧。
「我到客厅看看表,刚10点,就冲厨房喊:「人家早饭还没吃完喔。
「奶奶说:「我这不急着走嘛,饭在锅里又不会凉,你11点多送过去就行。
「奶奶前脚刚走,我就收拾妥当出发了。
啤酒放在前篓里,保温饭盒提在左手上,后座别了把从邻居家借来的镰刀。
农忙时节,路上车挺多,我单手骑车自然得小心翼翼,约莫二十分钟才到了养猪
场。
附近都是桔园,绿油油的一片,不少桔树已冒出黄色的花骨朵。养猪场大门
朝北,南墙外有一排高大的花椒树。小麦种在东、西两侧,拢共9分地。西侧大
概有6分,已经收割完毕,金色麦芒码得整整齐齐,像一支支亟需发射的利箭。
麦田与围墙间是条河沟,在过去的几年里淌满了猪粪,眼下只剩下一些板结
的屎块。我从桥上驶过,内心十分忧伤。时至今日,我对那些拥有巨型排便设施
的事物都有种亲切感。
停下车,刚想叫声妈,又生生咽了下去。我喊了声小舅,没人应声。转过拐
角,放眼一片金黄麦浪,却哪有半个人影。我提着饭盒,顺着田垄走到了另一头。
地头割了几米见方,两把镰刀靠墙立着,旁边还躺着一方毛巾、两副帆布手
套、几个易拉罐。我环顾四周,只见烈日当头,万物苍茫,眼皮就跳了起来。事
实上眼皮跳没跳很难说,但在我的 记忆中它就应该跳起来。当时我确实有种不舒
服的感觉。快步走到猪场门口,铁门掩着,并没有闩上。我心里放宽少许,轻轻
推开一条缝,却听叮的一声响,像是碰着了什么东西。今天想来,我也要佩服自
己的机灵劲儿,虽然当时并不知其用意。
我歪头从转轴缝里瞧了瞧,发现门后停着一辆自行车。哪个王八犊子这么没
眼色?我这就要强行推开门,想了想还是停了下来。四下看了看,我把饭盒放到
门口的石板上,绕到了西侧墙角。那里种着棵槐树,茎杆光溜溜的,还没我小腿
粗。但这岂能难住爬树大王?我抱住树干,没两下就蹭到顶,屈身扒住墙头,攀
了上去。
院子里没有人,也听不到任何响动。脚下就是猪圈,盖了几层石棉瓦,脆得
厉害,当然上不得人。而除了我这安身之所,放眼望去满墙的玻璃渣子,更是别
想过去。没办法,我只能硬着头皮,顺着棚沿,慢慢挪到了平房顶。一路啪嚓啪
嚓响,我也不敢低头看。平房没修楼梯,靠房沿搭了架木头梯子,我小心翼翼地
往下爬,直骂自己傻逼。着了地,我才松了口气。前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