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
张凤棠那天穿什么想不起来,印象中很清凉,露着大长腿,鞋跟很高。她身
边就坐着小表弟,10岁出头,脸都还没长开。陆永平的话显然不能信。
小舅妈问:「敏敏啥时候能回来?」
她向着陆永平,而不是身边的张凤棠。
陆永平说表姐今年考了军艺,结果还没下来。
小舅妈笑着说:「这可有出息了。」
张凤棠哼了一声:「还不是你姐夫拿钱跑的,现在啥不用钱啊。」
饭桌上又沉默了。
半晌小舅才接话:「那也得有钱啊,是不是哥?」
陆永平大嘴一咧,端起酒杯,说:「啥话这说的都,来,爷几个走一个。」
张凤棠不满地嘟哝了一句:「开车喔,你少喝点。」
陆永平一饮而尽,又满上,说:「林林也来。」
饭后来了几个串门的,凑了两桌打麻将。母亲和小舅妈收拾碗筷。泔水桶满
了,母亲问往哪倒。小舅说鱼塘有口缸,专存泔水喂鱼。母亲就提桶去了鱼塘。
我给几个小孩摘完无花果,发现陆永平不见了,当下心里一紧,匆匆奔出门。
刚过马路,远远看见陆永平一瘸一拐地走来。见了我他也不掩饰,笑着说:
「小林啊,你姨刚才说的别往心里去,就当她放屁。
妈个屄的满嘴跑火车。」
说着他衔上一根烟,又给我递来一根。我怒目瞪视着他。他说:「真不要?
切,我还不知道你们。」
这时母亲正好回来,步履轻盈,迤逦而行,手里的泔水桶反而更衬托出她的
美。
走到我跟前,她轻声说:「林林,没事儿咱就回家吧。」
父亲宣判那天我没去。上午11点左右奶奶让陈老师搀着进了门,一屁股坐到
沙发上,闷声不响。爷爷和母亲紧随其后。爷爷刚坐下就站起来,说到隔壁院取
烟袋。母亲忙招呼陈老师喝水。陈老师是母亲办公室的同事,开庭那天用的就是
她的车。她连忙推辞说不打扰了,劝母亲别多想,两年而已,最多后年4月份人
就出来了。
临走她又把我拉到门外,嘱咐说:「林林是男子汉了,可要多照顾家里点。」
陈老师刚走,客厅就传出一声直穿云霄的哭号。半天不见爷爷来,我跑到隔
壁院一看,他老人家地上躺着喔。
父亲被判处罚金2万元。爷爷脑淤血住院前后花了1万多,出院后半身不遂,
走路拄着个拐棍,上个厕所都要人照顾。奶奶喔,只会哭。那段时间母亲要么守
在电话旁,要么四处奔波。爷爷住院最后由学校垫付了1万块。亲朋好友们过来
坐坐,说几句安慰话,也就拍屁股走人了。
有天下午姥爷带着姥姥来串门,塞给母亲1万,说是小舅给了5千,剩下的5
千就当没看见。
临走他又嘱咐:「已经给你姐夫打过招呼了,咱就这一个有钱的亲戚,这会
儿不用啥时候用。」
这么多天来神色如常的母亲突然垂下了头。我坐在一旁,看着透过绿色塑料
门帘灌入的黯淡阳光,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和你想象的不一样。
爷爷住院时陆永平就来过,和张凤棠一起,屁股没暖热就走了。
那晚来送信封是他 一个人,完了母亲说:「谢谢哥,钱迟早会还的。」
陆永平说见外,又扭头拍拍我肩膀:「没过不去的坎儿,小林。」
陆永平前脚刚走,奶奶就进了门,问:「送钱来了?」
母亲点点头。
奶奶就坐下,幽幽道:「说来也怪哈,和平刚出事儿那会儿急用钱,西水屯
家就借了2千对不对?
后来突然就拿了3万5,这下又是两三万,你说他家是不是开银行的?」
*** *** ***
从未感到过一个暑假竟如此漫长。曾经魅力无穷的钓鱼摸蟹几乎在一夜之间
被所有人抛弃。我也终于找到了一份工地发传单的事儿,每天清晨天没亮,母亲
还没起床,我就出发了。赶个早高峰,两个时辰,10块钱。活不累,钱不多,但
好歹有了第一笔劳动所得。后来,我还会时不时偷偷跑去工地上打些零工。几小
时的重体力活下来,收入明显比上午可观。每天上午和晚上回来,我都会到村头
水塘游泳,洗尽满身的疲劳。
水塘里几十号人下饺子一样扑腾来扑腾去,呼声震天。游累了我们就躺在桥
头晒太阳,抽烟,讲黄色笑话。暖洋洋的风拂动一茬茬刚刚冒头或正在迅猛生长
的阴毛,惊得路过的大姑娘小媳妇们步履匆匆。有次房后老赵家的媳妇正好经过,
我赶忙跃入水中。
她趴到桥头朝下面喊:「林林你就浪吧,回家告儿你妈去!」
水里的一锅呆逼傻屌们轰然大笑,叫嚣着:「有种你下来告!」
我却已蹲在桥洞里,半天没出来。
偶尔会有人喊我打球,要么在电话里,要么远远站在胡同口,从没人敢贸然
步入张老师的势力范围。我当然没去。学校组织老师们旅游,母亲也推辞了,虽
然不过区区几千块钱。有次母亲突然问我,整天不见你人,都死哪去了。我说找
同学玩呗。她就说,作业写完没,也不见你温习下功课。陆永平来过家里几次,
每次都借口送什么东西,一双小眼骨溜溜地转。而每次我都「不解风情」地赖着
不走,有时甚至会并不失时机地冷嘲热讽他几句。
母亲只是平淡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备课或者看书,周遭的一切都仿佛
和她无关。
八月中旬的一天王伟超来找我,不是站在胡同口,而是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当时他已发育得相当成熟,好像比我还高,更难得的是超然于绝大多数同龄
人,他已能够平静而娴熟地应对张老师了。王伟超在我房间里来来回回转了七八
圈,问我最近在忙什么。我说写作业啊。
他「呸」了一声:「你个逼是不是去卖血了?」
一通屄屌屄屌之后,给我递来一根烟,接着又说,「我都看见了,新民巷那
家黑诊所给端了。」
我指了指隔壁,用唇语说,别告儿我妈知道!他说你个软蛋,不要命了。后
来他饶有兴趣地摆起我床头的录音机。
换了十来盘磁带后,他说:「都什么屄屌玩意儿,下回给你带几盘好听的。」
临走他貌似不经意地提起邴婕,说她想爬山,问我对附近的土坡熟不熟。我
愣了愣,说去过几次。
他嘿的一声:「那好,就这么定了!」
第二天还是第三天,我收工刚回,王伟超来喊我,说大清早你个逼跑哪了,
快,她们还等着喔。到了村西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