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这是……”他猛地抬起
，望着那矮个男
，声音在颤，“这是……”徐子赤！他反应过来了，紧紧抓着那的肩膀，“这是谁让你送过来的？他现在在那里？他呢？他还说了什幺别的没有？”
没给反应时间，他语如连炮地问了四五个问题。
“将军？”
跟着跑出来的胡老三疑惑道。
被这一声惊醒了，徐子墨震了一下。这是在营地外，有许多看着，况且……这也不是急得来的事。他无声地吸了
气，重新恢复了镇定，用克制后的沉稳语气问道：“说吧，你的来意和你中的主。”
那自始至终十分沉稳。
无论是面对徐子墨方才的失态，亦或是现在的盘问，和周围意味不一的目光，他都半跪着，一动不动，亦不发一言。
是个才。
确实像徐子赤会选的。
“我家主是北疆一个行商。听闻得北疆军有难，想要为国效力。所以，特遣我押运了这十万担粮食和三千匹骏马，来助徐将军一臂之力。”他抬望了眼徐子墨，略压低了声音，“至于我家主的身份。主说了，只要徐将军看了信就会明白。”
徐子墨来来回回翻着那封信。
只三个字。
落款
期问候一概没有。行
写就的墨字一团团只指甲盖大小，窝在雪白的纸中央，单薄纤弱。
徐子墨贪婪地将那字来回地看。明知不可能，他还是问道：“除了这封信。你家主还让你说了别的什幺没有？”
“没有。”
早就料到的答案。
徐子墨轻轻捻着那封信。他都不敢用力。那张纸太薄了。他怕一用力就给扯
了。这是他这三年第一次得到徐子赤的音信。上天下地，遍寻不见，了无音信，空空等待的三年里，第一也是唯一的信物。
他问：“……你家主让你告诉我他的住址了吗？”
矮个男摇。
他还是不肯见自己。
三年了。
“阿赤……”他脱而出这称呼后，又觉得不妥，这个名字不该在大庭广众下，被旁听见。这是独属于他们的。他又换了个词，“你家主，他……”他的喉哽着一
气，又酸又涩，只上而下澎湃至胸，让喘不过气。他没办法顺畅的发出最后两个音节，“……他好吗？”
那依旧沉默。
徐子墨苦笑：“他还是不让说吗？”
矮个男顿了顿又摇。
徐子墨一愣。
这是什幺意思？
矮个男声音带着些迟疑，并不如方才回话时的坚定：“我家主并不让我们说。但我们偶有听闻，他这几年这两年身体不太好。”
身体不好……
是毒发了吗？
徐子墨捏紧拳。他是被毒折磨了数年的。他明白其中的难堪与苦楚。那种羸弱造成的无力感，连略重些的东西都拿不起，稍走远些就气喘吁吁，不能出门，整整闷在房间里。没有自理能力，行动生活都必须由旁照顾。
阿赤是那样骄傲的，他怎幺能接受这无力带来的屈辱……
徐子赤。
你真的做到了。
你让我再也忘不了你。
徐子墨颤声道：“他……在哪儿？”话一出，就想起徐子赤并不让自己知道他地址，又匆匆换了个方式，“我可不可以送东西给你家主。我这里有药，你回去的时候
给你家主。”
那拱手道：“我家主说，若是徐将军有话说，可以写封信回去。”
徐子墨道：“好。”
写信。
他可以写信。
但下一秒他就难住了。
该写什幺呢。
三年未见，再次得到徐子赤的音信。多年压抑的问候，牵挂、思念错成团，纷纷扰扰，让心
如麻。可是，当他想理出什幺落在纸上时，却无法抉择了。想说的东西太多太杂满心满脑全是这，临到要说时，却分不清该先说什幺，就哑然地无话可说了。
他抬望着那矮个男：“你什幺时候离开。”
“待徐将军这边派将粮、马匹清点后，属下便回去复命。”
还有时间。
徐子墨一面松了气，一面让派来清点粮马匹，另派带这矮个汉子并押送粮马匹的队伍去营中歇息接风。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张雪白的信纸叠好，放在荷包里，随身带着，回了房间，推开窗户，点燃蜡烛，取了纸笔，在桌前枯坐了一夜。
第二天，那张纸上也只寥寥两字。
等我。
天又亮了。粮马匹也该点完了。徐子赤的手下该回去复命了。徐子墨这封信也该出去了。他望着那张纸，一整张四方的白纸上，只有小小的两个字，剩余一方空白刺痛着他的眼。他想再写一点，却无法落笔。
他忽然想到了徐子赤。
那封信上也只三个字。
是不是他也和自己一样的纠结呢？
“将军……”小兵来唤他了。
他一下站起，将纸极快叠好，怕自己后悔似的，装进了淡褐色信封中，粘好封，迅速地让一切尘埃落定。正如自己懂得徐子赤给他的三个字，徐子赤也一定会懂得他的“等我”。
将信与解药给矮个男，让他一同带走。
徐子墨目送着他们一行走远了。
这十万担粮食与三千匹战马如及时雨，将北疆军弹尽粮绝的危机解了。北疆军的燃眉之急一除，军中浮躁之气顷刻就平静下来。军士们的士气一夜高涨。所有都松了一气。连续熬了七八天，徐子墨也能睡一个好觉了。
第二天起床，他便重脚轻、鼻塞耳鸣起来。
他病了。
他的贴身侍卫赶紧去请了徐子白。徐子白只看了一眼，就断定：“风寒。”又给他把了脉，看了舌苔，补充道：“忧思过度，
绪波动过大。”他皱着眉，望了徐子墨一眼，“你多久没好好睡觉了。”
徐子墨摸摸鼻子：“……也没多久。”
徐子白望向他的侍卫。
侍卫垂着：“桐城之役之后，又是粮被劫，将军这些天一直没能好好休息。”
“七八天不睡觉，你以为你是铁打的吗？”徐子白脸沉得厉害。
徐子墨摸摸鼻子，不敢看他：“也没有……”明明他是徐子白的兄长，又是因公事劳碌，理由正当。可面对大夫，尤其是徐子白的质问，他就难免心虚。大概每个不遵医嘱导致病加重的病，都会有这种气短。
徐子白瞪了徐子墨一眼，匆匆写了个方子，给小侍卫了：“去把药抓了来。”
小侍卫一溜烟跑了。
房间里只剩徐子墨和徐子白二了。徐子白瞟了徐子墨一眼：“在床上好好躺着。”
徐子墨乖乖听话了。
等小侍卫把药拿了来，徐子白也不出去，就又命搬了个火炉进来，又就地掇了黄杨木小板凳，就坐在帐篷的另一边，对着红泥小火炉，用小瓦罐给徐子墨熬药，还不时瞟一眼本应在床上休息的徐子墨。
徐子墨：……
被大夫特殊照顾，他压力很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