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睡过觉了,所以才说出这样浪漫主义的话。“简冷笑了一声,语气变得尖刻,”我当然喜欢他,就像我喜欢这个杯子一样,换了哪个杯子都一样。男女之间的好感?这种话说出口会被大明星耻笑的。我这辈子已经被耻笑够了。“
客厅里蔓延了一阵苦涩的沉默,珍妮和艾伦对视了一眼,没有再说话。毕竟当天早上简接到家里电话时愤怒咆哮的样子还历历在目,谁也不打算去刺激她。
五分钟之后,她似乎放弃了与这种情绪的抵抗,把头往后一仰,拿起手机飞快地打起字来。
只听见她不断地骂着脏话,使劲按着屏幕,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手机狠狠摔在地上。
她的母亲在早上的来电中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说她”可怜的乔“在酒吧喝醉了,打坏了玻璃和其他东西,现在要赔偿好几千美金。另外还听到她哭哭啼啼地说着家里的暖气没修好。”我们都要死了,活不下去了,你们都去死好了。“——她母亲总是这样说,自她八岁起就这样说。
三分钟之后,简叹了口气,软弱无力地向两人道歉,说自己的脾气太糟糕了,她说艾伦和珍妮不需要和别人睡觉,又说他们都会找到如意郎君白头偕老。
两人拥抱了她,为她的处境感到抱歉。
”你给她钱了吗?“珍妮小声地问。
”给了一点。就说是我打工存下来的。“简把脑袋靠在珍妮的手臂上,发现客厅的顶灯已经有点暗了。
艾伦看着她的侧脸,心想以前的许多男人都极度地误解了她。
科林·沃尔斯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这类私人聚会到最后都会谈论起女人来。
一名导演说着他如何在一位高级应召女郎身上花了好几万美金。
几万美金吗?科林呷了一口威士忌。
”也就一晚的事情,又是女人又是香槟,导致到最后我到底有没有和她睡,我都不是很记得。“他喝了一大口白兰地,和众人一道捧腹大笑。
”当然,女演员和模特都很好,“他继续侃侃而谈,”但是应召女郎总有点了不起的魅力。“
另一名制片人也在半炫耀笑半抱怨地谈论自己的情妇——”似乎只有在收到珠宝时才会性高潮“,”也不知道自己在支票上写了多少个零,但是女人这种生物天生如此,男人也同样无可救药“。
这样小型的私人聚会几乎毫无羞耻可言,男人不仅高声谈论女人,炫耀金钱与权力,又对自己的身材和尺寸大开玩笑。
他很清楚自己被邀请而来,只不过是因为他是少数的定居曼哈顿并且最近名气火爆的男演员,说白了谁也不会在意他是否感到不适或不同意。他能做的就是默默喝威士忌,不时附和对方的议论,偶尔提出些让人乐于回答的问题。
”是的是的,身材非常好,比现在的许多演员都要好,”喝得醉醺醺的导演与他交流了起来,”笑起来甜甜的,还是个名牌大学的毕业生,说要还学费的贷款。“
他的心跳加重了一下。
”是个……金发吗?“他假装感兴趣地问。
”那当然了!“导演重重地拍了他的肩膀,”个子就比你矮一点,胸部都是真的。你需要的话下回我给你介绍。“
科林笑着摇摇头拒绝了,导演则大声宣布他喜欢金发,经过一阵起哄之后,气氛才渐渐缓和下来。
在烟雾缭绕的房间里,看着窗外繁华的曼哈顿灯光,还有自己在玻璃上的映像,有一种不真实感。
他忍不住在脑海里把自己的棕发情人与那些被被谈论的女郎比较起来,诚然她并不高挑也不是金发,但她身上的一切都是他所喜爱的。她几乎不戴首饰,有时候和他做爱,她的裸体上只有手腕戴着几个细细的手镯,手臂挽着他的脖子与他接吻,软软地叫他”沃尔斯先生“。
他暗自得意地认为,两人之间所享受到的鱼水之欢,是这个房间里的男人们无法体会到的。
他又出了一会儿,才再次投入到聚会中。
简发现自己的账户里多了五万美金,这让她忍不住翻看了一下日历——的确连万圣节都还没有到。
心里有些恼火。
她从卧室的窗户往外看,计算着自己的存款。她承认抵挡物质的诱惑比以前更加需要意志力了,以前翻看杂志时大可一扫而过,但是由于现在账户里多了好些钱,她负担得起这些印在杂志上向自己招手的单品,她的目光总是贪婪地停留更久。
她提醒自己,科林·沃尔斯的热情是随时都有可能消逝的,把这些钱都花在奢侈品上对于未来毫无帮助,还可能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享受与他相处,喜欢与他在做爱之后坐在窗边一面喝茶一面看路上的行人,可是一旦哪天他拍电影去了,要到澳大利亚或者非洲呆上几个月(她是这么想象的),两人就不可能再维持什么关系,这种以性与金钱为前提的联系,本来就不可能转化为普通的友情。
一个电影明星有什么必要和整天穿着打折品的女人做朋友呢?
她在成功说服自己不去买一个形状怪异的昂贵手提包后,换上外出的衣服,计划到博物馆转转,寻找一些关于论文题目的灵感,然后在三点之前走到科林的单身公寓。
手机上收到了一封邮件,说她预定的商品估计还有一周多才能送到,还请见谅。
科林对于三天前聚会所造成的宿醉还心有余悸,即使是坐在轿车里看窗外阳光照射下的绿荫,他依旧觉得那些醉酒的大笑在他的大脑里回响。
经纪人安娜坐在另一侧,头也不抬地看着笔记本,谈论着刚才在餐厅里提到的话题,与其说是讨论,倒不如说是自言自语,谁也插不上话。
马修专心致志地开着车,手指在方向盘上打着莫名的节拍。
车子一如既往地在中央公园外减速,一辆鲜红的观光巴士在旁边缓缓移动,科林看了看巴士上的游客,由于阳光灿烂,他们大多都带着墨镜,他心想自己还没坐过这种敞顶巴士。
巴士终于顺利前进,他正准备拿出手机,突然发现自己所熟悉的身影就站在了人行道的消防栓边上——简·莫里斯今天打扮得特别好看,她穿了一件宽松的浅色毛衣,露出右肩,松散的麻花辫搭在她的锁骨上,依旧穿着一双棕色长靴(据她所说那是折扣店的最后一双),露出半截光滑的大腿。
她正在和一个高大的金发男人开心地说话,对方比她高好些,穿着印有学校名字的套头衫和运动短裤,背着一个难看的背囊。
丑陋至极的背囊。
毫无品味的男人。
男人拿出了手机,简伏过身说着什么。
他在问她的号码吗?她怎么可以告诉他?
她不知道他就在这里吗?只要稍稍转过身就能看到他的车了,她没有认出来吗?
路过的人不时打量这一对男女,脸带笑意。
这些人认为她和他是一对情侣吗?没有人知道她也是属于他的吗?
他的眉头拧成一团,呼吸莫名加重,心中滋长出一种怨恨。他把手放在车门上,似乎随时打算走下车与她对质。
然而他有什么资格质问她呢?他的合约可从来没有写过她不能谈恋爱。她年轻美丽,自然会有追求者,自己不可能是唯一一个明白那双棕色眼睛魅力的人。
车流终于松动,他在离开之前再看了一眼那个高大的男人,开始厌恶起他的金发,认定他是个除了橄榄球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