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府的老泰山是致仕的京官,府邸位于内城,刘彦直只身前往李府,他是从正阳门进的内城,进了城向东就是著名的东民巷使馆区,此时这里已经变成一片街垒,不下数万清军和义和团将这里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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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彦直一身拳民打扮,一路畅通无阻,直奔西城李府,李侍郎的府邸在太仆寺附近的一条胡同里,门脸很大,朱漆大门敞着,门摆着两张条凳,坐着三个
,一老一少两个红布包
的拳民,还有个戴瓜皮帽的家
。
难不成李府也被拳民们霸占了,刘彦直疑惑不已,决定来个先礼后兵,一问才知道,这些是李府请来的,李老太爷
明大义,在家里铺坛练拳,供养了百十
子义和团,每天在这儿吃在这儿睡,换句话说,李府现在是义和团的基地了。
李府下听说刘彦直是江东姑老爷派来送信的,便问他信在哪儿,刘彦直说必须亲自
给你家老爷,下
便让他在门
稍候,飞速去报告老爷。
闲着也是闲着,刘彦直和一老一少俩拳民唠嗑,原来他们是攻打西什库天主教堂的马,今天溜溜打了一天,刚撤回来休整。
老家伙叫王三,年纪小的叫六子,俩都是从直隶保定府来的拳民,跟着大师兄到北京城见世面,初来乍到就被拨去攻打北堂(西什库教堂俗称),眼睁睁瞅着上百个刀枪不
的兄弟死在冲锋的路上。
六子问:“老王叔,大师兄给的符水怎么不管用,我看柱子哥喝了两大海碗,照样让枪子给打死了。”
王三说:“这你就不懂了,不是大师兄的符不管用,是柱子他天晚上睡了
了,就
了功法,知道不,咱们的道法怎么都好,就是不能碰
,一碰就失灵,小六子,以后你可不能沾
的边。”
六子却说:“可是天晚上我和柱子哥以一块吃,一块睡,没见他碰
啊。”
王三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不过这个问题难不倒他,他说:“柱子没碰也不行,为啥哩,有
细告密,洋
知道咱的命门,北堂里的老鬼子主教,法术也是不得了的,他手上有一把拂尘,是用
下面的毛做成的,那教堂的墙上,挂的全是
的牝户,专克咱们义和团的兄弟。”
六子问:“啥是牝户啊?”
王三咳一声:“就是
。”
六子脸红了,不再打砂锅问到底。
刘彦直在一旁言道:“听说洋
的八国联军已经在大沽
登陆了,正往北京开来,咱们义和团有什么对策?”
王三不屑一顾道:“这事儿大师兄都知道,昨儿个端王爷请了黄莲圣母做法,圣母
受了香火,连夜驾云去了大沽
,今天早上才回来,在端王府按下云
,丢下个死沉死沉的麻袋,啥也没说就驾云走了。”
六子问:“麻袋里是啥?不会是洋大将的脑袋吧?”
王三道:“御剑千里之外取颅那是别
的招,圣母
不喜欢造杀孽,这一麻袋装的是螺栓,从洋
炮舰上拧下来的螺栓,足有好几百个。”
“李大,自古以来两国
战还不斩来使,咱们大清国派兵把使馆区给围了,这在国际上可是说不过去的,我从天津来,亲眼见到各国联军向北京进发,照这个节奏,您觉得大清会向何处去?”
李重正反问:“以刘义士的见解呢?”
刘彦直冷笑:“依我看,这大清国啊,要完。”
李重正不语,妹夫的信上含糊的提到了这位客的神秘身份,对方能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自己可万万不能附和。
“除非……”刘彦直紧跟着补充了半句。
“除非什么?”李重正立刻接上,同时以目光示意管家带着丫鬟退下,他知道,正题来了。
“除非西太后归政给皇上。”刘彦直压低声音道。
“这可是谋逆,灭九族的死罪。”李重正有些紧张了。
“西太后姓叶赫那拉,这天下可是新觉罗家的,老佛爷年事已高,皇上春秋鼎盛……”刘彦直的话骚动着李重正那颗蠢蠢欲动的心,他快五十岁了还是个五品章京,升迁无门,一腔壮志都随雨打风吹去。
刘彦直继续道:“我从江东一路过来,烽烟四起,民不聊生,这京城更加乌烟瘴气,官不像官,民不像民,西太后又与世界列强为敌,这天下大在即,正是我辈建功立业,留名青史的好时候。”
李重正无语,他的心里有一万匹马在狂奔,根本静不下来,他只是一个文官,平时指点江山的壮志豪,遇到真格的就怂了。
“不错,我是皇上那边的,摆在李大
面前两条路,一是像小站练兵的袁世凯那样,星夜告密以小弟一颗大好
颅换取锦绣前程,二是祝我一臂之力,将来少不得一个大学士的
衔。”刘彦直发觉对方的迟疑,故意拿话刺他。
“下官不过是总理衙门一个小小的五品章京,又能做的了什么。”李重正终于回过神来,告密的事他做不来,但是谋反的事
同样做不来。
“你帮我进东民巷就行。”刘彦直道,“剩下的都
给我。”
李重正道:“你有所不知,东民巷已经被荣禄的武卫中军包围起来了,洋
也堆起街垒,架着洋枪,稍有风吹
动就开枪,又怎么能进去
呢。”
刘彦直道:“不妨事,再过几,西太后会派
给使馆区送米面菜蔬瓜果,到时候你提前告诉我一声,让我跟着进去就是,李大
是总理衙门章京,这点事应该能做到吧。”
李重正思考良久,终于答应。
“多谢大。”刘彦直起身告辞,李重正亲自送到大门,回来后把自己关在书房,拿起毛笔在宣纸上写下两行字。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写完将笔一丢,壮怀激烈。
窗外又传来义和团们练拳的吆喝声,刘义士说得对,这大清国,真的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