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河间王太傅卫绾接过,惊诧不已,连连点头“灿若明霞然,然,此非虚言也灿若明霞”
“魏其侯所言,甚是。”刘启皇帝略有得色,顺须微笑着颔首“此玉良才美质,世所罕见,确乎灿若明霞。”
这可不是夸口玉,品种丰富,颜色众多。其中,青、白、绿等冷色的玉比较常见;至于暖色,尤其是红色,则十分稀少。
即便有红玉,其红色绝大多数也是偏暗或偏僵。如眼前这柄玉斧般鲜活明丽、光彩一如天边朝霞的红色岂止是罕见,根本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品除开玉斧的文物价值不提,仅这宝玉本身就当得起国宝二字。
聊着聊着,忽然发现儿子一直没发言,天子含笑转望长子刘荣“太子之意,何如”
刘荣没回答他走了。宫灯跳跃的烛火,似乎幻现出心爱之人的面庞梅宝梅宝怎么样了好些没有太医虽说没事,但有时太医的话也做不得准的。万一情况有异变,自己又不在身边,该如何是好
天子提高音量问“太子”
皇太子刘荣还是没听到他可怜的梅宝,一个人躺在太子宫,孤孤单单的。宣室殿这里完了就去长乐宫吧今天叔叔一家都在,姑姑和阿娇也在,希望祖母皇太后能恩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过来了,大家一起古怪地看向皇太子。太子太傅窦婴情急之下,也顾不上礼仪了“殿下,殿下”
“呃太傅”刘荣如梦初醒般,迷茫地望着他的太子太傅。
太子怎么回事一整天老闪。窦婴太阳穴直跳,可他不能再开口了天子面前,不能太过分。
条侯周亚夫挺身而出,向女婿送消息“殿下,陛下问及红玉斧。”
原来是红玉斧呀瞅瞅卫中尉手中的文物,刘荣期期艾艾“玉此红玉斧,美甚”
窦婴在袖中握紧了双手勉强,勉强算个答案吧虽然有点答非所问。希望天子那里不计较。
大汉天子自然不会计较
皇帝蹙起眉头,淡淡望了自己的法定继承人两眼,出语让刘荣将玉斧拿过来,自己则和丞相大人聊起了国事。
“唯唯,父皇。”皇太子应命而起,从卫绾处接了玉斧向皇帝御座走去。
不知是没注意,还是不知不觉间又陷入了心不在焉,大汉皇太子在走过一座太阳金乌青铜鎏金长灯时,后绶不留被一节灯枝带到。
脚下一趔趄,刘荣身子晃了晃。不想就在这转瞬间,红玉斧竟脱手了
“呀”
“殿下”
“小心呀”
在众人的惊呼中,玉斧在空中划过一道绚烂如霞的抛物线,然后,稳稳地落向一旁的云龙黄金席镇碎、裂
残红在席,刘荣张圆嘴,抬头望望高高在上的父亲,一时六无主“父,父皇”
天子凝视的目光,在碎玉与长子之间来回,往复,来回,往复
见势不妙,太子太傅窦婴迅速离席,向皇帝长揖到地“陛下,太子乃无心之失,期陛下恕罪。”
“望主君宽恕皇太子一时疏失之错。”周亚夫也大声大气为女婿帮腔。条侯底气很足再珍贵的宝玉也只是块石头,儿子确是连心连肺的骨肉。孰轻孰重,一望而知
虽然慢了两拍,丞相陶青表达了类似观点“陛下,魏其侯言之有理。”
那边刘荣垂了头,怯怯地看向父亲。
天子不负众望,从头至尾没显示出哪怕一丝儿的不悦,仅摆摆手就去和陶青丞相继续政务谈话了。
有机灵的内官上前将玉片尽数捡起,用丝罗包了收好。太子太傅和太子丈人交换一下眼色,偷偷耸了耸肩。不多久,殿内众人就将这个突然发生的小插曲抛去了脑后。
宫娥静悄悄走过,依次点上蜜烛和灯盏。
宣室殿内,华光璀璨,看上去是无比的祥和与宁静
天色染黑,众人拜别帝王。
宣室殿外,诸大臣又向皇太子刘荣告辞。刘荣虚应一礼,反身登舆,向东而去。
大臣中,以丞相陶青最尊,中尉卫绾排在最后。夜风习习,卫绾陪立于丞相太尉等人背后,目送皇太子刘荣略显匆忙的离开,眸光深沉,思虑迭起
他记得玉斧,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礼器;究其本质而言,那是兵器,是远古军权的象征。
他记得红玉斧,是上古君王用以证明天命和君权的国之重器
他记得皇帝陛下以前曾和他谈起过那柄红玉斧,大汉天子的金口玉言犹在耳际
“昏明迭用,否泰相济,历数有归”
2205 灿若明霞
天还没亮,皇太子宫内廷的宁静就被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
年青宫女受阻了。萧孺人这边的宫娥宦官满怀不满、冷言冷语地挤兑右良娣的侍女皇太子难得来萧孺人这里过个夜,还要来捣乱周良娣未免太嚣张了吧
宫女急得跳脚,见实在过不去,心一横扯着嗓子朝里面大喊“殿下殿下救救右良娣,救救右良娣呀”
萧孺人的下属气得干瞪眼“汝汝,汝”
殿门哗地一声打开。大汉皇太子刘荣衣衫不整地跑出来,急吼吼问“何如右良娣何如”
“殿下,殿下,”宫女哭着喊着“右良娣行红红”
“行红”刘荣大惊失色。虽然对妇科知识所知有限,刘荣却也知道这产期未到而孕妇流血是十分危险的。
顾不得没穿袜子,顾不得没套外袍,皇太子刘荣一边呼喝着家臣去叫太医,一边加快脚步往周朵的居处奔。
“殿下,殿下”云髻半散的萧孺人举着丈夫的狐裘大氅追出来。可刘荣心系爱侣安危,哪里听得见半分
冰寒入骨的林晨,萧孺人望着太子夫君渐行远去的背影,泪眼婆娑,悲苦无限。
华贵的貂裘一如佳人的芳心,无声地坠入尘埃。
晨风,清新而冷冽;吹动宫道两旁树木光秃秃的枝桠,也吹响大汉皇后凤辇上垂挂的金铃。
皇后冬季用的肩舆是封闭式的。加厚蓄棉的屋顶和四壁,加上四角暖炉中热力四射的木炭,让置身其中的母子俩感觉不到任何外面的寒意。
胶东王刘彻看看怀里抱着的锦匣,扭头轻轻问“阿母阿母”皇后母亲真的要把这串宝石送给阿娇妹妹吗嫡母有很多珠宝首饰,多得不计其数,其中自不乏珍异宝。可锦匣中的这件,大为不同
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宝石,七色共二十四块宝石,每块都有拇指大,每块都晶莹通透宝光四射。同一色中分了正辅;紫红正红橙红,草绿墨绿蓝绿依次递变却又彼此衔接,依着雨后虹桥色彩排列的顺序用巧夺天工的金丝镶嵌工艺串成一道宝石彩虹。
刘彻知道,平常这串彩虹总是被嫡母小心地收在珠宝箱的最里面。每回佩戴,薄皇后亲手取出亲手放回,从不愿假手她人;哪怕她人是平素最为倚重的宁女官。
刘彻清清楚楚记得,好几次他看到皇后母亲就那样手抚彩虹坐着,久久地坐着,不知在想什么。他看不懂嫡母脸上的表情,那表情好复杂,甜蜜、娇羞、留恋、哀怜
胶东王就差把不信两字写到额头上了皇后阿母真舍得把彩虹送人,即使是送给阿娇
低头看见儿子怀疑的目光,薄皇后怜爱地摸摸男孩的头,笑而不语是有些不舍,这还是新婚时夫君送的,二十年一直珍藏至今。
胶东王“阿母”
“阿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