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11 章 夜
季斐到家的时候王桂香他们已经回来了，两个弟弟正在吃冰
，三毛钱一根的糯米红枣冰。更多小说 ltxsba.me其实现在城里小孩都不吃这个品种了，嫌腻，可是在乡下，这还算上好的零食。季斐看着两个弟弟，不知怎的有些发怔，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回
望望后面的天，只觉得黑沉沉的，仿佛随时要压下来一般。
王桂香见他来了，说，“报完名了”
季斐嗯了一声，突然想起来什么，顿了顿，道，“学校前三十名免费的政策取消了。”
“什么”
“老师说前三十名不免学费了，得自己
。”
王桂香两只眉毛往上一耸，“那怎么可能”说完又觉得太过于直接，想圆一圆，转念一想，又觉得
至义尽，本来嘛，供个没血缘的儿子上完初中已是大善，还指望着他们供他上大学不成就是亲生儿子还不见得非要上高中了。
季斐点了点，色淡淡的，像是一点也不惊讶，一点也不伤心，很自然地说，“妈，我决定出去打工。”
打工的事家自然是支持，但是王桂香说了，他还小，怕他有了钱
花，学坏，让他一个月三分之二的钱回来，否则不让出去，季斐答应了，季定国这才找去打听。一打听才知道第二天村子里就有出去，商量了一下，既然是出去，自然是趁早不趁晚，晚了没带，他一个出去更麻烦，
脆当晚就让王桂香帮季斐收拾了行李。
那是王桂香第一次帮季斐收拾行李。
晚上的时候大家都睡了，季斐躺在地上呆了呆，敲敲爬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爬起来，他根本没有可做的事，没有可去的地方。他只是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水泥坪里，呆呆地望着月亮。半晌，又悄悄摸黑进屋。
进屋的时候他想起了弟弟下午拿的那根糯米红枣冰。初三的时候他偷偷捡废铁卖了一块钱，犹豫了很久，从里面拿了几毛钱也去买了根糯米红枣冰，虽然他觉得
费，可是已经几年没吃过冰了，实在是嘴馋。谁料刚拿到手上就被路过的顾朗茳一把抢了扔到地上，他瞪着眼睛看顾朗茳，顾朗茳却笑眯眯的拿了个最贵的冰淇淋给他，说你吃这个，你这气质怎么能吃糯米冰呀他不要，顾朗茳就开始耍横威胁了，他不理，顾朗茳就骑着单车追着他骂了二里地，结果他肯吃的时候冰淇淋化了，顾朗茳衣服
袋糊了一袋的
油，最后硬
着他也坐上车，又骑着车回去买了个新的才罢休。顾朗茳就
在他面前显摆，什么高级饼外国巧克力遥控飞机啦，他不要也要塞给他，结果带回家都被他两个弟弟抢了，顾朗茳知道后就不乐意了，叫堵了他弟弟各打一顿，最后跟他说，下次再给他们，给一次打一次，当然，不打你。
又想起就是一年前，刚巧是初三毕业，他爸也说没钱给他上高中，准备送他去打工，他刚争辩一句，就挨了一
掌。那时候真伤心，一次闹脾气跑了出去。蹲在河沿上哭，结果遇着顾朗茳跟他那几个小跟班，顾朗茳说哭个
呀，这有什么哭的呀，你没钱我有呀他瞪顾朗茳一眼，说我才不要你的钱顾朗茳不乐意了，说偏要你要，不要也得要然后没多久初中带了他三年的那个老师专门跑过来告诉他喜讯，说县一中今年实行前三十名免学费的政策，让他只管去报名。结果等他报完名就被堵了，顾朗茳说，看吧看吧，不是说不用我的钱吗我让我爸支助学校的，我爸的钱就是我的，你这不是用了吗然后带着那一群小跟班得意洋洋地走了。
算一算，他跟顾朗茳认识三年了，其中他过了三个生
，顾朗茳次次带来堵他，说帮他过生，他不愿意，顾朗茳就要发脾气甚至威胁要打他，那样子可真凶恶，却次次没有下手，最后带着他好吃好喝。
他想顾朗茳就是这样一个，虚张声势，其实心眼挺好的。
只是没想到，真逆了他的意，呵，果真名不虚传。
他又想，没有真能对自己喜欢的下的了狠手，就像季定国，平对他再凶，在小弟面前也是笑呵呵的，笑的皱纹都起来了。顾朗茳这样对他，原因很明显，他在他那什么都算不上。
季斐是在乎顾朗茳的，这点他自己心里清楚，所以他才那么伤心。是真伤心，伤心的都透不过气来。不是因为身上那点伤，而是因为那个，因为他自己。原来这个世上他始终都是一个，茕茕孑立，东走西顾，无所依傍，无可停留。
他躺回屋里那张小蛇皮袋上，想，他关他一月，他刺他一刀，从此谁都不欠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