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诸人见我们走入,尽都注目打量。众人虽不能得窥师娘的全貌,但她雍容的仪态、高贵的气质,却令人油然而生惊艳的感觉。
我站在师娘身旁,毫不困难就能体会到他们那种惊讶和赞美相糅合的艳羡眼。
师娘毫不在意众人注视的目光,径直走到当中那桌前,色平静的打量那青年男子。那男子对视着她明亮的眼,仿佛看着一个深不见底的幽幽水潭,心中讶异,色间已有些不自然,拍桌喝道:“来者何人”我站在饭厅中央,也觉得这谷松挺冤的。他虽然端坐桌前,但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出锋芒,武功的确不可小窥。世家弟子又少年得意,难怪一副吃定别人的模样。只是运气不好,惹出了师娘这巨头,却不是区区黄山派能咽下去的。
我微微一扫厅中诸人,见少林、武当、华山都有人在,但大多只是派中低辈弟子。饭厅一角还坐有两名年轻女子,腰间所佩剑鞘色青,剑把上缠有金线,可能是四川峨嵋派女徒。只听师娘对那男子冷冷道:“你为何动我圣教弟子”那男子冷哼道:“我只求与贵教寒冰公平决斗一场,可他一直避而不见,在下只好四处搜索他的下落”师娘淡淡道:“谷非平伤重不愈,寒冰长老又何曾不是一样”谷松闻言站起,眼睛发亮道:“寒冰已死了他可是与先父比斗时所受的伤”师娘打量着谷松,慢慢点了点头。谷松色甚喜,双手不自觉的互搓。我心中暗笑,他似乎把名声看得比复仇重要,只要寒冰是和自己老爹两败俱伤,那就不算落了黄山谷家的名头。同桌那女人想来是谷松的媳妇,抬头看了看丈夫的情,又低下头去。
半刻谷松挥挥手道:“放了这两人”他身后两名弟子走出,解开了地上两人身上绳索。谷松对师娘抱拳道:“在下不知寒冰已死,多有冒犯,此后咱们之间一笔勾销”师娘淡淡说道:“只要鞭打我教弟子的人断去一臂,咱们就一笔勾销”谷松身后两名弟子色异样起来,谷松一怔,沉下脸道:“这两人冥顽不灵,若是早说出寒冰的死活,又怎会受此责罚是我下令做的,阁下尽管冲着我来”师娘盯着他道:“我若与你动手,别人难免要说我以大欺小”谷松露出疑惑情,师娘的声音宛如出谷黄鹂,清脆悦耳,柳叶如眉,秋水似目,身形婀娜,怎幺看也是二十五六的少妇,偏是口气却坐实是自己的长辈。
我笑道:“公主,不如让我试试吧”师娘回头看我一眼,微笑道:“好吧,黄山叠嶂剑法和洗剑池的清心剑法兴许够你玩一回的”谷松想来也知道自己的武功不敌师娘,但显然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哼道:“黄山又岂止层峦叠嶂剑法”那美貌媳妇向我望来,见我笑嘻嘻地注目打量,眉宇间不由微现薄怒。这女人无论一喜一颦,都极有修养,想来出身不凡。
谷松的眼光中多了些杀机,冷冷道:“阁下考虑好了,比剑可不是玩的”我笑道:“如果阁下不愿门下弟子受过,代他们断去一臂也可”谷松怒极反笑,拔剑走出道:“好,那在下就向阁下讨教一番”我抽出随身所带的精钢剑,厅内众人不由窃窃私语起来。原来谷松手中长剑宛如一泓秋水,一看即知不是凡品。他一剑在手,情顿时肃穆幽静,皱眉道:“阁下以此剑和在下比试”我摆了个请手式,笑道:“若在下剑断,便算我输,如何”谷松眼中掠过怒意,点点头道:“请”我踏上数步,一剑循中宫向他胸前刺去,谷松身形一转,手上剑招却迅捷发了出来。
我轻飘飘的闪了开去,谷松一招不中,第二招、第三招已接连发出,好似层层山峦,一峰高过一峰,瞬息之间剑光已罩住我全身上下。我左闪右躲,偶尔挥剑轻轻隔开,谷松果真放手施为,把叠嶂剑法和洗心剑法展露无遗。厅中一时剑光闪烁,周围各派弟子议论纷纷,只道他剑法了得,一出手就占尽上风。谷松斗了片刻,数次似乎立即便能克敌制胜,却始终差了一点,不由急躁起来,剑招使的更急。我仗着身法在剑尖及体的时候闪了开去,厅内众人兼以为我的情况相当危急,师娘却流露出会心的笑容。
谷松确是把剑招练的相当精纯,黄山剑法也绮丽灵秀、颇具特色,他身强力壮,的确有能力与圣教长老一拼,不过剑道修为却甚马马虎虎,剑势一览无遗,手中剑法兴许能吓唬外行人,遇上剑道高手却束手无策,所以怎也刺不上我。若谷松的武功真超过了黄山派老一辈,那黄山派这两代的武功实在有限。数百招转眼即过,就算谷松早先存有小视之心,此刻也慎重起来,转而想削断我的长剑逼我认输。
一面内息运剑,宝剑顿时明亮起来,发出淡淡的青芒。厅中讶声四起,似乎赞叹他内力深厚。我呵呵一笑,举剑迎上他的宝剑,谷松横剑回削,剑尖颤动不已,灵动变幻,却是一招已用过的“峰回路转”。一来想断我长剑,二来余势绵绵,下一招便可挺剑刺我上中下三路。
我侧手贴上他的剑路,长剑灵蛇一般顺着剑身滑上,以剑脊在他手背上打了一记,谷松吃痛撒手撤后,宝剑落下,竟然嗤的一声刺入地上青砖半截,兀自摇晃不已。
厅内江湖中人莫不张口结舌,连谷松自己也惊疑的瞪着我,似乎不知道为何会在剑势最凌厉的时候被敌所乘。我淡淡一笑,拱手道:“承让”众人俱都注目谷松,看他如何解决。谷松脸上阵青阵白,无论最终是谁断臂,他自己今晚都栽到了家。若是替父复仇挑战魔教,就算铩羽而归,也未必被人瞧不起,可厅中众人兼知刚才之战实乃声名狼籍的魔教向他讨还公道,传起来只怕更是沸沸扬扬,本来唾手可得的黄山掌门之位说不定从此变得遥不可及。
谷松身后那两名弟子冲出跪到他身前道:“恳请家主允许弟子断臂”谷松牙关紧咬,双目快要喷出火来,师娘却走出道:“不用断臂了”我心中大讶,看了看她,师娘淡淡道:“圣教从未想过要一统江湖,也不会特意与任何门派为敌,但若是有人故意和咱们为难,圣教可要加倍奉还”谷松目中露出悲愤的情,瞪了我一眼拱手道:“承教了”领着妻子和门人走了进去,我看着地上的宝剑叹了口气,师娘白了我一眼道:“走吧”我苦笑点头,跟着她走了出来。
那两名被擒的教众竟是对双胞胎,只是受了些皮肉之苦,跟着我们慢慢奔行。
我对师娘笑道:“长公主,你可要赔我把宝剑”师娘呸了一声道:“我干嘛要赔你”我嘻嘻笑道:“刚才我本来想捡那剑的,可听你当时把话说的那幺漂亮,不好马上就做掉价的事”师娘娇笑道:“你也知道掉价呀你干嘛不用内力把那剑吸住,不就不用再麻烦了”我笑道:“我若吸住了就是抢他的宝剑,掉到地上他不拾回去就是不要了。
我捡他不要的东西,他也不好意思找我罗嗦“师娘笑道:“你倒真是深思熟虑”我笑道:“如雨剑法还差了点,用把好剑安全些,我那把剑重了点,所以才想给她找把轻灵些的。”师娘笑道:“你干嘛不把月儿的剑给她”我微笑不语,师娘深深看我一眼,笑道:“算我吃亏,咱们教里倒也有些好剑,不过可大多是抢来的,莫怪我言之不预”院中竟然有打斗声,我连忙冲了进去,却是月儿和如雨在比剑。原来我离去时随口一句,她们真以为会有敌来犯,兴致勃勃等了许久,始终不见踪影,便练了起来。
众人进了客厅,那对孪生兄弟在门前跪下道:“属下青衣一品赵繁、赵简叩谢长公主、公子大恩”师娘道:“你们姓赵本教三十年前有对乾坤长老赵定乾、赵定坤也是孪生兄弟”赵繁恭声道:“长公主说的正是属下兄弟的祖父”师娘道:“怎的你们成了青衣弟子”赵繁微微黯然道:“家父赵卓元蒙祖荫本为圣教护法,因醉酒误事被连降三级”师娘点了点头叹道:“只是可惜了两位长老的清名”赵繁恭声道:“家父后悔莫及,后来滴酒不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