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步推开窗,扑面而来的寒风吹得她一激灵,整个人好像冷静了几分,立在窗边壮胆回望——
那人伤了的右手被夹着板子藏在宽大的袖中,此时正垂目翻看着那本画册,一页一页看得认真仔细。
她心里松了一口气,走回来坐在桌边,指点着书页上画的圆圈圈,道,“这些圈出来的女子我都让人打听过,家世、声名、性格、容貌都与书上所说无二,或者燕公子有中意的——”
“嫂嫂中意哪一位?”他突然打断。
谢溶溶愣了一下,她中意谁?这事儿还和她有关系么?
可被他直勾勾地盯着,那股子燥热感又浮起来了,银环煮个茶怎么这么久!
“我?这......让我来说,好像不太好吧。”
燕回将书一转,推到她面前,“某连金陵城都还未转一遍,光看个画像,几句大同小异的溢美之词,未免对自己,对这些女子都太过仓促了,便想听听嫂嫂的意见。”
谢溶溶犹豫了一下,拿过那本书翻几页递给他,道,“户部侍郎肖大人的叁女,虽说是庶出,但其母出身苏州布商大家,身家丰厚,且我与肖叁小姐曾有几面之缘,确实如上所言,是个不可多得的才貌双全的女子......还有这位,光禄寺寺丞严大人的次女,严大人品阶不高,但颇有名望,尤其是在年轻仕子中很受追捧,严二小姐知书达理,也是年纪轻轻才名兼备,还有......”
“嫂嫂不是问我心里的标准么?”
燕回突然打断她的喋喋不休。谢溶溶讶然,心想,这不是你要听我的意见?她心下有些不快,刚想开口,一抬头就悚然看见对面那具高挺的身影从桌子对面斜探过来,那只伤了的右手稳稳地撑在桌面上,左手压在严二小姐娇俏的脸上,挤出一道难看的褶。
她盯着那只好巧不巧也压住她衣袖的手,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他的手可生的真好看。
是一只皮肤干燥白皙,指骨修长分明的手。
下一瞬,谢溶溶心中警钟大作,她后知后觉地向后一仰,一头撞进那滩金鲤池中,然后不期然,再次看到了池底的深渊,只是这一次要近得多,近到她可以清清楚楚地看清他眼中的谑笑、讽弄、还有一览无余的欲望。
她下意识地看向门外,春桃不知去向,银环......银环是被支开了么?远远传来丫鬟小厮的笑闹声,可听在她耳中就如同近在咫尺。
谢溶溶挣扎着要起身,那只手一转一扣,快速地捏住她的手腕,手指不安分地挑开衣袖,摩挲着她掌心娇嫩的肌肤。
“燕公子请自重!”
谢溶溶怒大于惊,她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胆大,就这样毫不掩饰地在他们第一次交谈时做出轻薄的举动。
她怒目而视的样子太没有威慑力,反而让整个人更灵动了几分,一点也看不出已生过孩子嫁做人妇。
那只被他攥住的小手出卖了她的恐惧。
燕回粲然一笑,近距离地细细打量她,“嫂嫂在怕什么?为什么不敢喊出声?这是你的院子,只要你吩咐,下人们立刻就会涌进来,接着呢?你猜猜他们会怎么传?是说我轻薄于你,还是你我二人......”
谢溶溶惊慌失措,一个劲儿地往外抽自己的手,另一只手推在他肩上,只是那力气轻如牛毛。
“燕回,你是我夫君的义弟,他诚心诚意对你,你就这样报答他?一心只有这种下流龌龊的想法......”
“兄弟如手足,所以我还他一臂,”他抬起那只行动自如的右手,伸向她的脸颊,“女人如衣服,我俩身形相差不多,想必敬兄的衣服我也穿得来。”
“你简直——”谢溶溶被这番诡辩气到无言以对,她来回躲闪着他要触碰自己的手,一巴掌拍开,自己又被那清脆的响声吓了一跳,赶忙压低声音道“你放开我,我们有话好说,这样子让外人看到我有十张嘴巴都讲不清——”
他力气大得很,一把将她拽近桌前,一手飞快地捏住她两只细仃仃的手腕,一手顺势抚上她的脸,肌肤相触的那刻,谢溶溶浑身一颤,几乎要缩成一团,他掌心的薄茧一寸寸地游移在她脸上,认真得像一位雕像的石匠。
“所以我们小声地说,”他声音轻到近乎耳语,可那热气喷在她耳边无异于是折磨。
“我无意纳妾,连娶妻要过父母之命也是随意瞎编糊弄人的,别这么看我,我被父王厌弃,声名狼藉不是人尽皆知,早早传遍大江南北了么?你见我第一面就避我如蛇蝎,不也是听信了外面的传闻么?”
谢溶溶眼睫微颤,睁开眼睛与他对视,“不是。”
“嗯?”
“我说不是,那天晚上之前,我从未听说过有关你的任何事,就连你是梁王的叁子也是入宴前才得知。”
谢溶溶鼓足勇气,道,“我讨厌你,是因为你的眼,你看我的时候不怀好意......”她声音越来越小,在男人灼灼的目光下,几乎湮灭无声。
燕回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倒是我小人之心了。不过嫂嫂,您的直觉可真准,”
如同蛇吐信子,滋啦啦地预告着危险的临近,院子里传来春桃的大嗓门,远远地刺着她的耳膜,相隔不过几寸,他附在她耳边悄声说道,
“你一进门,我就知道你刚被男人干过,知道么?你走路身形不稳,腰肢松软,眼含春水,别人看不出来,我可知道呢......我见你第一眼......就想肏你——”
“好香的茶,是碧螺春?”春桃的声音越来越近了。他的话也越来越露骨。
“!”
“想扒光你按在身下干,你的这身皮肉是不是早就被敬兄玩透了?没关系,我不在意,我会带你玩更好的,让你更享受......”
“别乱碰,要不是你,刚那盏茶也不会煮过——”
“......溶溶,你迟早是要被我上的,你长得这样勾人,我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操你的小穴,你可知,自从我见了你,就——”
“夫人,燕公子,茶煮好了——”
银环的声音由远及近,拉回了她的一点意识。
“燕公子不喝茶了么?”
“某还有事,先告辞了。”
谢溶溶猛然回,只看见那人离去的潇洒背影,连什么时候放的手她都没有印象,“银环,关门——”
春桃不解,还在絮絮叨叨,“夫人,我送一下燕公子啊——”
“滚出去,给我滚出去——”
银环看她抖如糠筛,双手撑在桌上摇摇欲坠,连忙进屋关门,上前一把扶住她。
谢溶溶瘫软在她怀中,揪紧她的衣襟,语无伦次地喃喃,“疯子......引狼入室......”
银环不知所然,但能猜到趁着自己去煎茶的功夫,那位表面上风光霁月的梁叁公子,怕是对夫人说了什么,甚至......做了什么。
她一阵后怕,一下下轻轻拍着她的背,悄无声息地检查她的装束,还好,衣带并无松散,还是早晨她一手穿戴好的样子。她心刚一松,目光移到贝肉一样的耳垂上时,兀然被悬在喉咙口,半晌才干涩地开口道,“夫人......耳坠——”
谢溶溶颤抖着右手摸上两边的耳垂,那对白润透亮,内嵌一点朱红的羊脂玉坠子孤零零地只剩了一只,她摸着空无一物的右耳,周身如坠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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