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这白水镇上，就您一个雅
。您瞧这地儿——观海听涛，嚯，多气派——敞亮！”
说话的站在木质的露台上。穿白镶红、掐金丝的袍子。一
略蜷曲的黑发被束在脑后，却又在脸颊边垂下几缕。眉眼明显，相比寻常的中原要
些。如今举起双手、面向大海发出这样的感慨来，看着仿佛一个狂士。
而这露台是搭建在一处不大高的海边悬崖上的。其后是一间虽算不上富丽堂皇，但必定算清雅别致的客房。很大——几乎可以称殿了。
向远处，正是
霾的天空下广阔的海。海上
有些大，叠出一层一层白色的尖来。扑过来、拍在台下的崖上，卷起大片碎雪，带来宛若铁器一般粗粝的海腥味儿。
说话的如此感慨了，又转过身，看闲坐在屋中的白衣：“也就我和你——能赏得了这景儿。换镇上的其他怎么说？说这儿
、腥，要伤身。哈哈哈……我陆白水纵横西方诸国十几年，如今怎么样？还短寿了么？”
如今是冬
了。露台的边沿还垂着冰棱。可自称陆白水的只穿单薄的袍子，还
露一些胸膛。看起来身体的确如他所言，是非常健康强壮的。
但相较他而言，屋中的白衣就显得很畏寒了。
一件狐裘白斗篷搭在一旁。身上穿了厚冬衣，毛领儿堆到脖子上。面前笼着一个火盆儿，里面炭火一明一灭。盆上搁了一张铁篦子，烤着五六颗栗子。
猛烈的海风灌进来，他就眯着眼睛看陆白水，微微一笑：“陆兄刀法称得上当世一流。内力更是雄浑。当然没话说。不过陆兄不是说之前还有个
子在这里住过么？那难道算不得雅？”
陆白水摆手：“诶，子自然不好算雅。该算是佳。”
说了这话又眨眨眼：“自从今天听我无意间说起那子之后李兄已经打听了四次——难道认得？”
于是他面前这个畏寒且极俊俏的男子便又微笑：“什么都瞒不过陆兄。”
“我此番往东边来，就是为了找。”
“哦？找谁？”
“家母。”白衣男子笑了笑，“我十几岁的时候家中突逢大变。家母不知所踪。最近听说或许在这东海国留下了行踪……更有说可能在海外龙岛。所以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件事——如果有必要的话，还要出海去找。”
“出海？”陆白水挑了挑眉，“现在？”
白衣仍笑：“毕竟是家母。”
陆白水连连摇：“李兄。你我虽然相
不过数、我也知道你内力雄浑犹胜于我。但这个季节出海……不是明智之举。”
“且海外龙岛啊……”他眯起眼，转脸往苍茫的海上看，“世都说是传说呢。有说海上遇难，船曾漂流到龙岛。可每个
中的龙岛模样儿都不同，也都不足为证。李兄要在这个季节出海找龙岛……难。”
白衣“嗯”了一声。垂眼想了一会儿，才轻叹气：“连陆兄也这么觉得么。”
话语中大有萧索之意。这叫陆白水忙摆手：“唉唉，李兄先不要如此——叫我想一想……”
这陆白水瞧着竟是个古道热肠的豪侠。见了这落寞，便皱了眉，在屋中来回踱了几步，才转脸郑重地看：“李兄，我先问你。你说的那子和我说的那子——”
“我带了画像来的。”白衣伸手在袖中摸了摸，摸出一幅小卷来。顿了顿，在面前的案上展开。盯着瞧一会儿，叹气，“家母名讳上官月。这像我一直带在身上……许多年了。”
陆白水就走过来看。一瞧，愣了。又看看白衣：“李兄……这真是令堂？”
白衣——或者说李云心——淡淡一笑：“家母少年时有奇遇。得道一卷养生道术。修习许多年……算是驻颜有术了。”
陆白水便盯着画像又看了看，退开一步去：“如果李兄这像没错……去年春天时候住过这间房的，就是令堂了。”
李云心抬起了脸：“请陆兄细细说！”
但陆白水又退了一步，仔细审视李云心：“李兄。说之前，我先问你。”
“是早知道有在我这店里瞧见了令堂才过来和我攀
……还是的确是听我今天偶然提起了，才——”
李云心吸一气，神变得郑重起来：“如果我有半句假话，就叫我身死魂灭，这辈子也修不了更高的武学。”
陆白水立即皱眉：“诶！李兄怎么说这种话？！唉，是我不好，嗨！我只是随问一句嘛！我这个……哎呀！”
李云心的毒誓，反叫这豪侠羞愧起来。连叹这么两气又道：“哎呀……我只是怕你别有——算了算了。是我做小，用小心的心思揣度李兄的心胸。”
李云心便正色道：“陆兄快快语，并不遮遮掩掩，这也是君子之道。你我既然意气相投，就没什么话不能说。陆兄不要再往心里去。”
陆白水却仍旧摇：“是我的不是、是我的不是！”
——这陆白水，是李云心在四之前遇到的。
而今他身处“东海客栈”的观景房。而东海客栈在白水镇的东北边。白水镇，又归属东海国惊涛路管辖。至于东海国么……则是个弹丸之地。疆域约莫与从前的余国相当，只抵得上庆国的一个州府。
李云心别了刘公赞，一路往东疾行之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大家都知道龙岛在东边。也知道真龙住在龙岛上，可是……龙岛在哪儿？
东海国以东便是茫茫大海，想要找到龙岛，何其难也！
他手中倒是有那幅《皇舆经天图》、图中也的确标识了龙岛的位置。但比较要命的是，所标注的龙岛是用虚线来表示的。这意味着，要么是这图中也不确定，要么……就是龙岛的位置是变化的。
因而以提前留在白云心那里的符箓问了问——果真如此。
登上过龙岛的极少。即便是有数的那几个，也是被真龙召去的。如此前
庭君一般自己跑去了龙岛，乃是前所未有的奇闻。那时候庭君在龙岛身死的事传得那样快——不晓得有没有这个因素在里面。
或许他可以等待真龙的召唤。
然而依着他的
子……可不喜欢落进被动的局面里。
他更想要悄悄地潜
进去、或者之前在周围转一转。因为此行还有另一个目的。
找到上官月。
他得熟悉了解了，才不会叫自己狼狈。
这种连妖魔、修士都难做得到的事，本来是极难的。可进东海国境内之后李云心发现，此地民风非常不同。
虽说一路走来途经的各国都有不同的习俗，然而东海国却是另类中的另类。
譬如离国、庆国、业国等中原诸国的，对于神仙妖怪之流是信的。可这信却不是笃信，而更像是作为一种风俗渗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遇到为难的事祈求天保佑、走了霉运骂一声妖邪作祟。
他们觉得世上有妖魔、神仙。却很难相信那些东西会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又比如知晓真龙的存在，认为天上的风雷云雨都是由龙王掌管的。可要问龙在哪里、龙是什么样子呢？或许会有许多自命饱学之士微微一笑，认为这种事只在市井之中流传就好。倘若真地细究，倒是荒唐了。
然而……东海国不同。
几乎李云心接触过的每一个都笃信真龙的存在，且知道住在龙岛上。更有许多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瞧见过龙身。真龙在东海国的心中不是模糊的形象、不是一个传说里虚无缥缈的神。而是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