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商运大开!”吕不韦拍案笑道,“目下,吕氏商社专做三大行生意:盐、铁、兵器。更多小说 ltxs520.com丝绸珠宝维持常开销。除了秦国,山东十八国国国有店,全部执事工匠两千六百一十三
。”
“盐、铁、兵,其利几何?”
“盐、铁之利,十倍上下。兵器之利,三五十倍不等。”
“四宗生意,年出货量几多?”
“盐两万车上下,铁百万斤上下,兵器年成两三次,每次百车上下。”
父亲默默掐指运算一番,声音都颤抖了:“利金,三十万上下!”
“不止。”吕不韦摇摇,不无骄傲的伸出了拇指小指。
父亲默然了,良久,终是粗重地叹息了一声兀自喃喃不断:“上天,匪夷所思也匪夷所思也,吕氏终成天下巨商了,天下巨商了,好生想想,好生想想。”
吕不韦笑道:“父亲所想,可是金钱之出路?”
“不韦,随我到书房。”父亲断然一句,径自摇着车走了。
大书房中,红红的木炭火映着父亲紧锁的雪白长眉,吕不韦颇是犯难,把不定该如何向父亲说明自己的转折决断?父亲不是昏聩老,不说,问心有愧也。然父亲毕竟已经风烛残年,如此渺茫的冒险说得太透,累他老
家忐忑不安,也是问心有愧。反复思忖,也只有随着父亲的话
随机应变了。
“不韦,六十万金,堪比一个诸侯国了。”父亲第一次没有了呵呵笑脸。
“活金堪比,真正财富不堪比。”
“商家无闲钱。如此巨金,你要派何方用场?”
吕不韦思忖道:“商家以牟利为本。敢问父亲,耕田之利几何?”
“劳作立身,其利十倍。”
“珠玉之利几何?”吕不韦问。
“珠玉无价,其利百倍。”
“若得谋国,其利几何?”
“谋国?”父亲大是愣怔,“邦国焉得买卖?何谋之有?”
吕不韦字斟句酌道:“譬如,拥一新君,掌邦国大权。”
第三章 邯郸异谋岌岌故土 悠悠我思(10)
“……”父亲默然,良久,竹杖笃笃顿地,“如此谋国,其利万世不竭!”
吕不韦顿时如释重负,轻松笑道:“父亲明白若此,不韦便大我门庭,或可做一回范蠡、白圭般的国商。”
“业已选准利市?”
“奇货可居,惟待上路。”
“不韦呵,”父亲竹杖点着石板,“志固可嘉,风险却是太大也!”
“父亲说得对。”吕不韦悠然笑道,“谚云,商险在财,政险在身。以奔波之劳、义之失、
产之危为代价,而谋财货之利,商
之险也。以心志之累、终身毁誉、身家
命为代价,而谋定国之利,从政之险也。世无风险,雄杰安在?我吕氏积三世之力,累金巨万,便当有大图谋也!巨财小谋,岂非
殄天物?大谋者,谋国为上。若不谋及天下苍生安危,不将吕氏一族刻于青史之上,我金价值何在?你我父子,又于心何安?”
父亲静静地倾听着,老眼中闪烁着异乎寻常的光彩,终是拍案长吁一气:“不韦呵,有志气!比父亲强。老父亲信你。纵然财灭族,老父不悔也!”
“父亲……”吕不韦泪水盈眶,对着白发苍然的老父亲便是一躬。
此后几,吕不韦便是沉沉大睡,
上三竿方起,用过饭便与等候在厅堂的族
们饮茶聚谈。三五
过去,家主们来遍了,厅堂没有等候者了,吕不韦便自己在庄中挨家拜会,族
完了便拜会田户工匠与仆役,一连月余,竟是忙碌得不沾家。进
腊月,终于将全庄
家走了一遍。大寒这
,吕不韦吩咐厨下在自己的小庭院备好了三案酒菜,特意请来了父亲与相里家老,备细说了自己走动月余所得知的诸多隐
,末了满腹感慨道:“吕庄生计,囿于卫国之迂腐旧制太
,与天下
流远矣!不韦之见,吕庄之法须得有变,否则,吕氏一族终将生出祸
也!”
吕不韦所说之生计,便是吕庄的“田商两分”现状。当此之时,天下已经是战国中后期,卫国却依然是井田旧制悠悠不变。由于吕氏族是“国
”,便有着一份永远不变的“王田”——每户三百亩,不管你是否耕耘,这份根基之田都是世代承袭的。然则,吕氏族
户户为商,几百年下来,已经没有一
耕田了。田土是根基,虽然不耕,却也得占着。于是,吕氏族
便各自容纳了多少不等的逃亡隶农,来替代耕耘。这便是所谓的“附庸田户”。这些田户,原本大多是他国逃亡的
隶,替主家耕田,自然只是求得吃饱穿暖而已,田中五谷所收,便悉数归于“国
”主家。若是浅尝辄止,似乎一切都是平和的天经地义的:逃亡隶农衣食无着,吕氏族
收留了他们,他们便理当为吕氏族
无偿耕耘;更何况,吕氏族
并无王族国
作威作福的恶习,善待隶农,与他们同庄而居,虽是贫富是天壤之别,却是比濮阳城内王族国
的田户强得多多了。然则,祸
之根恰恰便在这里:濮阳王族国
的田户,大多是卫国残留下来的公田老隶农,终生无出国门,根本不知道天下大势
流,认定了做牛做马便是隶农的天命;吕氏族
容留的逃亡
隶却不一样,四海漂泊而来,对各国变法
流与新田制大体上都能说叨得一二,留在吕庄,图得是卫国尚算太平,吕氏族
尚算宽厚;然则世事一旦有变,或起战端,或遇天灾,或是国事之
,隶农们终究是了无牵挂抬脚便走,轻则逃亡一空,重则劫主造反
山为盗,如同楚国的盗跖军一般。生计旧制而致灭族之难,吕不韦所说的祸
根源正在这里。
一席话说罢,父亲与老相里竟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凉气。
“少东说得是。”这次却是相里家老先开,“族
皆商,户户累金百千,若果真有动
之险,后果不堪矣!少东阅历甚丰,必有良策。”
父亲脸色少有的沉着:“事虽至大,也得看办法如何。”
“我意只在八个字:分买田劳,除隶籍。”吕不韦拍着书案一字一顿,“分买田劳,是一体两事。其一,分买耕田。便是族
将耕田分出一半给田户,以目下田价之五成折算,卖给田户,许田户在十年之内以谷物劳役抵消。其二,此后,族
以田户代耕,须得出金买劳,如此两便。除
隶籍,便是将族
所握田户之隶籍证物悉数销毁,将老壮田户、隶籍仆役之身躯残留的印记悉数医治,不能医治者则掩盖,使田户仆役与我族
同为吕庄庶民。如此做去,祸根消除,吕氏必得平安也!”
“壮哉少东也!”老相里拍案赞叹一句,却又皱起了眉,“这除
隶籍,本是邦国之权。一庄私除,若是卫国官府追究起来,只怕难以应对。”
“此一时彼一时,目下大势,卫国何敢追究?”吕不韦便将路过濮阳时卫怀君的种种做作说了一遍,末了笑道,“卫国君臣,心思尽在聚敛搜刮,只要收得税金,何管你是隶籍还是国?再说,若卫怀君稍有异动,我族便扬言迁徙赵国,他却舍得么?”
“好好好。”老相里笑得很是开心,“少东见得透,老朽茅塞顿开也!”
父亲又呵呵笑了:“这分买田劳,未免繁琐。吕氏族左右不缺那几个钱,索
将耕田送给田户一半,也是个世代
。”
“父亲差矣!”吕不韦认真地看着父亲,“荀子有言,之
恶,必将待师法然后正,
无师法,则偏险而不正。田户有勤懒良莠,若无偿送田,使垂手而得,便不知珍惜,勤耕劳作之心必减。作价卖于田户,则能激励
勤耕,争相早
抵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