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中军之后，李旭才发现自己袍服已经被汗水所湿透。更多小说 Ltxsfb.com冷而粘的秋风卷着枯叶从四面八方吹来，吹得
袍袖飞舞，骨
节发凉。而身上那些或新或旧的伤
则不约而同地开始发难，又疼又痒，宛如有几万只蚂蚁在伤上爬。
“向对手示弱只会让他得寸进尺！”旭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发软，但他尽力挺直脊梁。几个亲兵见主将脸色发灰，试图凑上前帮忙，被他用笑容和手势阻止在一边。
“咱们回营！”跳上黑风后，他一如既往地在马背上转身，笑着命令。马蹄嘈切如雨，快速将中军大帐抛在身后。逃出来了，旭子心中突然有了一点解脱的轻松。他在马背上抬看天，天依旧是蓝色的，秋
的晚霞绚丽夺目。
没有金鼓之声的时候，天地之间的确很宁静。旭子能看到远处的树木被夕照镀上了一层金，已经开始发黄的树叶就像金子打的，沉甸甸泛着柔光。近处，一座座连绵的营帐也变成了淡黄色，尽管一些帐篷上面打满了补丁，但被阳光一镀，那些补丁也变得柔和起来，柔和得让留恋。
雄武营的位置在十里连营的边缘处，比其他营寨略为整洁。已经到了吃第二餐的时候，一
淡淡的烟火气在营内飘
。很熟悉，也很温馨，几个月来，旭子就像习惯了自己的家一样习惯了营中的所有味道。但从今晚开始，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了。他输了一场战争，一点反抗余地没有的将本钱输了个
净净。
在权谋方面，旭子只是一个刚刚蹒跚学步的孩子，而宇文述是个力能举鼎的巨。所以，这场抗争他输得毫不冤枉。想明白了这一点后的他不愿意再多做纠缠，
吃完饭后就聚将议事，宣布自己即将回家养病。养伤期间，雄武营一切事务由宇文监军暂代。
“那怎么成，咱雄武营没有你，还能叫雄武营么？”慕容罗第一个跳了出来，大声反对。
“大不能走!”刚外放担任督尉的张秀也在第一时刻冲出来阻拦。这一刻，他脸色发青，双眼中充满了愤怒。
“大不能丢下我们么？白天时分明还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了？”队伍末尾，几名刚刚升职，有资格进
中军议事的校尉也扯着嗓子大喊。他们距离风波的中心远，不知道这些子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所以喊声里充满焦急和失望。
声鼎沸，无论站在李旭一边，还是保持中立态度的军官们没有不为这个消息震惊。这支队伍能在战斗中快速崛起，所凭得不是将士们之间默契的配合和某些的运筹帷幄，而是几个主要将领的个勇悍。在李郎将的带领下，雄武营就像一把神兵利器，当者披靡，无坚不摧。但如果郎将大离开了，雄武营这把刀就等于失去了刀锋，拿来砍柴剁骨还凑合，用来作战，则先前的
气势然无存。
“杨玄感逃走了，需要有带领骑兵绕过洛阳去截住他。我身上伤都没好，实在没力气带着大伙不分昼夜地赶路！”李旭向身边空着的监军座位上扫了一眼，提高声音跟大伙解释。他不想把事实真相让所有都知道，既然已经承诺将雄武营
给宇文士及，没有必要给接手者制造太多的麻烦。
这个理由未必很通，因为从用兵角度来看，大军自然是越早出发越有把握将杨玄感堵在半路上。而宇文士及偏偏这会儿不再军营内，即便他一个时辰之内赶回来，接印信、准备辎重也得花上几个时辰。如是推算，大军出发的时间至少要推迟到明天凌晨，敌在这段时间内又能多跑出数十里。
但这个理由让旭子自己心
又好过了一些。至少，从国事角度考虑，他的牺牲不无益处。他忽然明白了宇文述为什么在自己主动请缨去追杀杨玄感的一瞬间突然发难，‘老家伙算定了我会顾全大局！’这个结论让旭子对宇文家的手段愈发佩服。‘但老家伙可以肆无忌惮地把自己的家事摆在国事前面！’另一个结论让他感到无比荒谬，‘
食者并非无谋，但食者考虑事的次序和咱们不一样！’旭子记不清楚这句激愤之言出自谁的中了。但从自己的亲身经历上来看，大隋朝的‘食者’们的确在大多数况下优先考虑的是家族利益而不是这个国家。
雄武营众将领对旭子的解释显然不太满意，他们的议论声虽然低了下去，但脸上的表却愈发激动。小声流了几句后，更多意识到事的真相。有选择了沉默，有义愤填膺。
“大到了这个时候还在为宇文家的打算！”李孟尝大步走出队列，站在帅案对面质问。“是不是他们的你，大，咱们不能这样罢了。只要你一句话，弟兄们都不了，咱们都去养伤，要立功，让他宇文家的自己去立！”
他回过，借助手臂的力量表达自己的观点：“大救了宇文监军三次，最后还落到这样的结果，咱们对他宇文家没半点好处，将来不知道要被他们怎么折腾！不了，大伙都不了。咱们跟着李将军一块养伤去！”
“不了，谁愿意谁！”崔潜、王七斤、张秀、还有几个被李旭一手提拔起来的校尉也一起嚷嚷。法不责众，参与的越多，宇文述老贼越拿大伙没辙。有抱着混水摸鱼的心态加，有却唯恐天下不
。一时间，叫嚷声越来越大，震得整座军帐都跟着颤抖。帐外，当值的侍卫们不知道里边发生了什么事，频频弯下腰来，伸长脖子向内窥探。
“你们几个，退下！”李旭用力一拍帅案，站起身，大声断喝。弟兄们有这份心，让他觉得很暖和。但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事，坏了所有的前程。雄武营的将校们大部分都像自己一样，是靠刀舔血才换来的功名，自己不该把他们卷进争端中，让他们把好不容易到手的前程葬送掉。
他目光从众将脸上扫过，整个看起来威严无比。“如果你们还当我是朋友，就不要由着
子胡闹！”他艰难地咽了吐沫，将堵在喉咙中的东西硬吞了下去。“大伙的好意我心领了，这是我自愿做出的选择。咱们提刀上马，就是为了搏个功名。每个都要守好自己那一份，因为大伙的前程来得都不容易，都是用命换来的，就这样丢了，不值得……”
旭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语无伦次。心里有无数话憋得难受，却拙于表达。“我只是养伤，还是雄武郎将。说不定哪天还会回来，还会跟着大伙一道建功立业！”在眼泪流出来之前的一瞬间，他做出一个命令众散去的手势，“大伙都退下吧，早做准备。最迟明天清晨，你们就得带兵出发！”
将士们渐渐安静，带吵闹的李孟尝、张秀等也难过地低下了。郎将大说得对，大伙的功名来得都不容易。都是平民小户出门谋生的，不像那些世家子弟，生下来就有功名在身。从雄武营建立到现在，多少怀着封妻荫子的梦就倒下了。能看到生希望的就这么几个，大伙即便再义愤，也没有替李郎将主持公道的本钱。
“唉！”有叹息着走出了军帐。
“这真他妈的不公平！”有低声咒骂，却无可奈何。向缓缓坐下的李旭报以同的一瞥，无奈地摇摇，跟在流后挪出帐门。
慕容罗、李安远、张秀、崔潜等相继冷静下来，摇叹息。片刻之后，慕容罗大步走到帅案侧，手搭住了旭子的肩膀，“旭子，我下去了。照说，没有你，就没有我慕容罗的今天，我该守你这个冷灶。辽东还没平定，用不了多久，估计你就会重新被启用。但你知道，我家里还有一大堆…….”他无法将话题继续下去，一时间竟面红过耳，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几
掌。
“慕容兄哪里的话来，你的功名是自己搏来的，不是任何的恩赐！”李旭抹了一把脸，缓缓抬起，“一会儿我还有事拜托慕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