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带兵率先攻长安后,类似的靠拢举动每天他都要遇上十几次,因而很容易习惯成自然。
并州武家虽然算不上什么名门,但这次长安受封,除了武士矱这个郡公外,还有一个武士棱也被封为县公。凭借着一门两公的封爵和半个并州的财势,武家的腾飞指可待。这样的
家,能引为助力自然是顺水推舟的收于帐下为好。即便暂时无法得到他的效忠,也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替别
跑前跑后。
考虑到以上因素,李建成的笑容看起来愈发平和,“武将军做事总能想在众前
。有你来掌管辎重,这一路上不知道让大伙省了多少心。如果不是父亲已经任命你做了将作司正卿,北征大军的督粮官一职,肯定非士矱莫属!”
“多谢世子抬,武某所做,都是些份内之事而已。算不上谋事在前。”武士矱被李建成的肆无忌惮吓了一跳,赶紧将话题向军务上岔。他不想得罪眼下声势如
中天的李建成,却远没市侩到见到对方可能占据上风立刻改换门庭的地步。况且他知道自己根基浅,比不上长孙顺德、刘文静这些
。所以能不跟掺和立储夺嫡的事
,还是躲远些为妙。
还没等武士矱将自己撇清楚,李建成麾下心腹左三统军窦琮立刻凑过来,阳怪气地说道:“古语云,兵马未动,粮
先行。如果士矱兄所为算不得谋事在前的话,那么某些连眼力架都没有的
,更枉担了个多谋之名了!”
说这话时,窦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站在李世民身边的李靖。直盯得对方低下去,将官帽后的花白
发全都露出来,才得意洋洋地哼了一声,高高地翘起下
。
“将作监还有些事,武某先走一步。世子勿怪!”武士矱唯恐再
谈下去会给自己惹上更多的麻烦,赶紧躬身告退。
“武将军慢行。待会儿窦将军就去找你!”李建成淡然一笑,并不以武士矱的推搪为忤。相反,对方越是这样,越令他心生敬意。与武士矱相比,正被窦琮用言语挤兑的李靖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就差得太多了。那厮才四十刚过发就白了近半,满脸晦气就像欠了别
几十万贯钱一般,瞧着就没个好
样!。因此,尽管自己麾下蓄意挑衅在先,李建成也不想制止。内心
处反而非常涌起一
夹杂着渴望的快意,等着看李世民如何替李靖这势利小
出
。
此事若是放在平常时刻,发现世子和二公子之间发生摩擦,周围大多数肯定会像武士矱那样找借
躲得远远的。可今天,不小心听到窦琮之言的大部分
都将目光从火堆之前转向了摩擦现场。十个当中,有八个对李靖满眼鄙夷。
大伙弄不明白,平素机智过的二公子最近几天到底哪根筋不对,竟然拼着惹娘子军统领李婉儿和唐王李渊两
不痛快,非要从鬼
刀下硬将李靖给保下来?虽然李靖在临被处死之前,喊的那声“公兴义兵,欲平
,乃以私怨杀壮士乎!”听上去很有门道,可这年
会说大话的
多了,也没见其中有几个真能做正事。
在众眼里,此刻的李靖又龌龊又邋遢,简直比过街的老鼠还惹
讨厌。那厮二十年前就甚负盛名,结果一直混到四十岁,也没闯出些能与他的名声相当的事业来。李家在太原整军备战,作为从刘武周那里逃
太原的难民,那厮居然丝毫不感念唐公家族的收留之恩,反而把告发河东李家作为晋身的大好机会。结果到了长安后,先给
世师出主意坏了李家祖坟,然后又试图煽动阖城百姓来与李家军对抗。如果不是已故的京兆尹骨仪在最后关
发了善念,整个长安都可能为李靖那厮的功利心来殉葬。
此外,那厮还亲手杀了包括武乡县公孙华在内的数名娘子军将领。甚至被年青将领们一致视为天仙般
物的张出尘也差点儿命丧于其手。听未经考证的消息说,李靖那厮当年为了逃命,还与
家有过白首之约。张出尘之所以到现在还待字闺中,实际上就是在等着李靖。
就这样一个无、无义,为了一己私心不惜杀
灭
的家伙,二公子李世民居然还要以战功相赎?居然还要请求唐公根据此
守城时的表现委之以重任?好在唐公还没老糊涂,虽然赦免了此
的罪责,却只让他做了个七品参军。否则,众
每天议事时都要与此辈同列,真是羞也羞死!
四下过来目光之中透露出的敌视意味令李世民也倍感压力。但他坚信自己没有做错什么。李家化家为国的路才刚刚开了个
,这时候用
要用其才,而不是用其德。等到父亲坐稳的江山,如果不喜欢那些德行有亏的家伙,给他一个虚位高高挂起来便是,绝不能现在就表现得过于方正,弄得原大隋朝的那些臣子一个个都不敢前来投奔。若论私德,眼下在太上皇杨广身边奔走的虞世基、裴矩、裴蕴、宇文士及等
,哪个不比李靖更
险。可他们之中任何一
如果投靠过来,对李家而言都不异于得了数万雄兵。
所以,无论别怎么看,李世民都决不会放弃李靖。他先冲着自己的哥哥笑了笑,缓和掉扑面而来的滚滚热
。然后轻轻地转过身体,用自己的背部挡住所有
向李靖的敌意。
“药师兄,我记得昨天跟你讨论东进剿匪方略时,还有些细节没有完成。你先回去帮我处理一下吧。待会儿大伙再继续补充完善!”故意将声音提高了几分,李世民郑重吩咐。
“末将、属下,属下绝不辜负二公子所托!”被众目光盯得无地自容的李靖没想到李世民居然这个时候还肯替自己出
,先是一愣,然后躬身下去,用颤抖的声音回答。
“你初到我军中,才华还没机会展现。若是早来数月,想必已经脱颖而出。”李世民轻轻拍了拍李靖肩膀,说话的语调虽然平和,却带着几处无法掩饰的棱角。说罢,他亲手替李靖整顿衣冠,然后目送对方缓缓离开。待李靖走得远了,才转过来,冲着大伙轻轻抱拳。“如果李靖在战场上有得罪之处,请大伙看在我的薄面上别再追究。原来他和咱们是敌
,自然所有能用的手段无不用其极。但现在,他已经为李家麾下一员,不能再被当做敌
看。”
这番话说得虽然未必能让大伙心服,却胜在有礼有节。许多原本抱着看热闹心态凑过来的将领们笑着还礼,讪讪地退回自己该站的位置。有一些沿途各郡中因为兵力不敌义军“弃暗投明”过来的故隋将领,反倒觉得李建成和他麾下将领的心胸狭窄,李世民宽宏大度,从而对李二公子的好感又增添了数分。
见到二弟在谈笑之间便化去了窦琮的蓄意一击,并捎带着回敬给自己几个软钉子。李建成心里不觉有些着恼。可由于已经习惯忍让的缘故,他一时也找不出什么既不失兄长身份,又能打击世民嚣张气焰的话来。直憋得胸腹内浓烟滚滚,仿佛整个火堆上的烟尘都被自己吸到了肚子般。
一时间,火堆旁的氛围竟有些尴尬。当众焚烧卫文升尸体的命令是李渊亲自下的,说是为了祭祀第一次征辽时被卫老贼葬送在辽河对岸的八百壮士。放眼整个李家军,无论是李渊直属,还是李建成、李世民、李婉儿三麾下,都有不少出身于当年你那支护粮队的将领。所以无论文臣武将,大伙都抱着广结善缘的心态前来观礼。万万没有想到卫文升的尸体还没化成灰,火焰却已经蔓延到李家兄弟之间。
“李靖过去做了那么错事,父亲虽然说过不追究了,大伙偶尔对他说两句闲话话发泄一下不满,也不能算过分。”李婉儿不愿意让众看到自己的哥哥和弟弟不合,不得不出面打圆场。在她的记忆中,哥哥建成和弟弟世民彼此之间根本不该是现在这般模样。她记得在自己出嫁那年,世民还终
缠着哥哥建成,视后者为天下最大的屏障。而哥哥也尽自己最大努力满足世民的一切要求。长兄如父,这个词用在当时的两兄弟之间再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