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白就好,记得随时警惕,不可掉以轻心。至于长远计较,陛下定有安排。恐怕中秋事了,便会传你密谈。你心中有数即可。”
这个时候,独孤琛还不知道,皇帝第一个把宪侯摘出来,更隐晦的原因,是对六皇子另有所图。他所能想到的,仅仅是皇帝希望借独孤氏之力,保护小儿子,且在太子登基之后,牵制新皇,以防其有朝一,刚愎独断,动摇根本。这样的话,很可能会额外给宪侯一份密诏或信物。当然,倘若当真如此,独孤氏等于接下了烫手山芋、双面利刃。然而放眼望去,三公五侯之中,却又唯有宪侯可担此重任。
独孤琛叹气。岁月不饶
,管不了那么多,且看儿孙造化罢。
见儿子要走了,始终色沉郁,忍不住最后啰嗦一句:“铣儿,男子汉大丈夫,立身于世,当无愧天地。儿私
固不可负,正道大义更不可亏。世间难得两全,端的看你如何取舍。你可明白?”
独孤铣脚步顿了顿,并没有回:“爹爹放心,儿子明白。”
宪侯此番回府,乃是机密行动。与老侯爷说过话,顺便借用老爷子身边仆从,以祖父的名义,请大小姐来一趟。
独孤萦见到本该身在军营的父亲,吃了一惊,旋即掩去异色,上前见礼。
独孤铣看儿临事愈发稳重,颇具大将之风,心下暗自点
。细看一眼,似乎有些消瘦憔悴之色。想来内宅家务再减省,
给十五岁未出阁的姑娘主持打理,还是勉强了些。
关切询问一番,又嘱咐许多琐屑细事。在父流史上,也算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末了,独孤铣郑重道:“萦儿,还有一事,爹爹须托与你。六殿下这些
子住在府里东院,饮食
用,你直接与牟平接洽,务须谨慎小心,不得走漏消息。”
独孤萦一惊,望着父亲不做声。
独孤铣道:“往后这些事,爹爹都不会再瞒你。你已然成年,帮着爹爹照看祖父,教养幼弟,实不愧于我宪侯府嫡长小姐身份。你有此担当能力,往后在家中,便是爹爹左臂右膀,你可愿意?”
独孤铣见她只瞪住自己,半晌不答话,轻叹一声:“萦儿,你聪明早慧,明达事理,自当知晓,你母亲在世之,爹爹未尝有一处对她不住。否则何以你外祖一门与我独孤氏始终和睦?早年边关紧急,未能妥善照顾你姐弟,是爹爹疏忽不周,往后必当尽力补偿。你放心,这个家中,绝不会再出现继母庶母。至于……六殿下为
如何,这么久了,观莅儿莳儿与之相处,你当知一二。若心中仍有芥蒂,你我父
,但可直言。”
独孤萦完全没想到父亲会说出这番话来,愣了一会儿,才问:“六殿下为何……又住到咱们府里来?”
“前半夜,休王府进了刺客,六殿下遇刺受伤。陛下担心王府不安全,宫中最近……也不太方便,因此暂且住在这里。”独孤铣望住
儿,“萦儿,此事
系重大,爹爹信你有此胆识,方实言以告。进宫与小郡主伴读之事,寻个由
,近两月先不要去了。”
独孤萦似乎一时吓住,脸上血色陡然退却,半晌,才缓缓恢复常态,道:“儿明白。原本近来家中事多,去的次数便少。明
进宫,我会向娘娘告假。”
独孤铣点点,见
儿欲行礼告退,最后又加一句:“萦儿,爹爹如今已经知道,你并非寻常闺阁
子,往后,自不会再拿你当寻常闺阁
子。”
、第一三章:幸有萌禽可解闷,穷追故地问迷踪
安顿好家中大小事务,独孤铣正要出发,牟平急匆匆赶来:“侯爷,陛下传来谕,道是侯爷若尚未启程,请即刻进宫。”
独孤铣心一紧,该说的昨
都已跟皇帝说完,这是又出了什么变故?
慌忙乘上马车奔赴皇宫,自有内侍在侧门相候,避开主道,悄悄进了寝宫。
瞧见皇帝安然躺在龙床上,与昨并无两样,独孤铣一颗心才算落回实处。
青云见他到了,掩上宫门,自己退到门外亲自守着。室内只剩下奕侯魏观,与宪侯独孤铣,陪着皇帝陛下。
皇帝低眉垂目,不见喜怒。待独孤铣见礼毕,道:“宏韬,你给润泽说说,怎么回事罢。”
魏观拱手回复皇帝:“是。”才转向独孤铣,“容王殿下失踪了。”
独孤铣大感震惊。但听魏观继续道:“昨陛下召容王殿下觐见,王府中
道是五殿下盘桓太子府,多
不曾归家。寻至太子府上,太子殿下说……”
即便经过大半天缓冲,奕侯想起太子一本正经模样,仍然满脸不可思议:“太子殿下说,五殿下近来练功进展不顺,似有走火魔之兆,三
前离开太子府,自寻清静处所,闭关修炼去了。”
独孤铣听傻了。
但听皇帝冷哼一声:“走火魔,闭关修炼……真是……好一番鬼扯胡谈!”抬
牢牢盯住独孤铣,“润泽,你与那逃走的刺客照过面,
过手。朕且问你,此
……与五皇子,可有相似之处?”
皇帝声音不大,却透出压抑到极点的怒气。
独孤铣心直跳,竭力稳了稳心,才道:“微臣与容王殿下
往无多,且未曾见过他出手……”
都知道五皇子酷习武,真正见识过的却没几个。
皇帝把床板一拍:“朕只要你一句实话!究竟有无相似之处?”
龙颜天威,把两名忠臣吓得俱是一抖。
独孤铣撩起衣摆跪下:“回禀陛下,若只论身姿形态,此与容王殿下,确乎相似。”
独孤铣与五皇子几乎没打过直接道,若非皇帝这般问,他断然不会将刺客往容王身上联想。然而有了皇帝这一问,脑中却是豁然开朗,所认识的
当中,还就真是这位五殿下,与那刺客身材最为接近。
五皇子与三皇子一母同胞,据悉幼时甚是亲厚。怪不得会熟知原隶王府地下暗道,对府中形制了若指掌。
只是他剑法竟然高超若斯,且甘为太子驱使到如此地步,却实在令意想不到。独孤铣想起被抛下的两名同伴,心中涌起一丝古怪念
,总觉得别有内
,可惜一时理不清楚。他和某些公侯嫡系子弟不同,并非与皇子们一道学文习武嬉游玩乐长起来的,因此对于几位皇子早年间的关系隐
,知道得比较有限。
皇帝听了宪侯这句回话,仿似终于认可了某个不愿接受的事实,颓然呆滞。
魏观不忍看下去,轻声说起另外一件事:“陛下,休王府里那条地道,另一端通往数里之外一所宅院花池之内。此宅院由礼部侍郎闵同思闵大年初购
,因尚未完成修整,故不曾
住。此前该院落几易其手,微臣观那地道内中苔
色老,出
附近浮土累积,恐怕年岁久远。辗转问得,此宅五年前曾是太中大夫施大
的别院。施大
去世后,荒废了大半年,才转手卖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