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潜脸上还有血迹,却因为定而显得无比宁静。
严争鸣只是稍微设想了一下这个可能,心里就是狠狠地一揪,他怔怔地看了程潜很久,然后这位有史以来最没有立场的掌门心里默默地盘算道:“想这些有什么用?就算小潜真有那么一天,我也无论如何不会对他下手的,大不了把他藏起来。”
第44章
可惜,严掌门心里几重纠结与谊
厚,程潜一概不知。
他此时万事不过耳的八风不动不过是端个样子,他们一行差不多将老幼病残四个字占了仨,程潜又不是真的心大,哪能全然定?
他与岛主只有数面之缘,又是个疑心病颇重的,压根谈不上什么信任,此时一边抓紧调息,一边分出一缕心听着周围各种动静,盘算道:“看这扑朔迷离的样子,一会没准还得打起来,我们最好能混进散修里——青龙岛上的散修普遍是乌合之众,未必得了这些大能们的眼,说不定能趁
混出去。”
继而又想道:“要是不行……那也只好一战,大不了死在这,要是能替他们抵挡片刻,我也算瞑目了。”
他心里这样豁出去了,反而不再焦灼地思前想后,身上凝滞的真元竟也跟着顺畅了不少。
在心惶惶中,岛主终于开了
,解释道:“十几年前,我与几位道友同一个大魔一战,魂魄受损,因此至今仍在闭关疗伤,不知诸位想看些什么?”
白嵇步步紧道:“这么说,顾岛主是不打算照一照这正大光明的镜子了?”
岛主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脸上十分倦怠的色一闪而过,叹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哪怕是这么荒谬的罪名——白宫主,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顾某从未见过令孙,手里更未曾有过什么噬魂灯,至于鬼道……”
他低低地冷笑了一声,带着微许嘲讽,像是不愿奉陪这场闹剧了。
周涵正微微一挑眉,用扇子敲打着手心道:“我说句公道话,要说岛主这样的是鬼道魔修,确实可笑——十几年前那场大战中,四圣一死三伤,甚为惨烈,也确有其事,岛主既然说明了魂魄受损,多年闭关疗伤,那我看这魂镜不照也罢,反正我是信的。”
周涵正这样说着,五指一捏收回魂镜,登时将方才迫岛主的白嵇独自撂在了那里,好像他真是个仗义执言的公道
似的!
白嵇尴尬得要死,当即老脸一红,便听见身后有冷笑道:“只怕是白老儿自己寿元将尽,找孙子是假,不择手段地想要飞升才是真吧?”
白嵇大怒道:“什么?滚出来!”
一群应声越众而出,领
的是个中年
,面色冷淡,眼角眉梢都流露出一种“我很不好惹”的意思来,他睥睨周遭,那眼仿佛是查看了一群形态不一的狗屎,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青龙岛主身上,开
道:“我是牧岚山唐尧,我派首徒唐轸失踪已有百年,最近在贵地听闻有他的消息,特来拜访,未能事前与岛主打招呼,失礼了。”
唐晚秋一见来就愣住了,半晌才讷讷道:“……掌门?”
唐尧看在同门的份上,纡尊降贵瞥了她一眼,也并没有多亲切,只是淡淡地点了个。
这一个两个的都像是商量好了一样来青龙岛要,还有一边是她师门,饶是唐晚秋已经离开门派多年,一时间也感觉自己被两扇巨大的夹板夹在中间,里外不是
。
周涵正揶揄道:“了怪了,青龙岛成了专门招领失踪之的地方了么?”
牧岚山的说话不打弯可能是惯例,唐尧闻言面无表
地道:“我不是来要
的,只是近
有
传信牧岚山,说在东海一带见过唐轸的元,我倒不知是谁这样急公好义,一百多年了,还为别的门派的
咸吃萝卜淡
心,周大
有想法么?”
周涵正脸不红气不喘地答道:“仁义之自然还是有的。”
“仁义?我只听说过‘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这立场成谜的唐尧丝毫也不给周涵正面子,转向青龙岛主道,“顾道友,我虽与你并无,但这不成器的弟子做了你的门
,多年来承蒙照顾,我此番前来,是特来告知你一件事——我们本是在东海一线寻找线索,却听见了一个谣言,说当年四圣斗的魔
是一位北冥君,那大魔
手中有一块石,那一役后落到了青龙岛上。”
唐尧话音一顿,丝毫不顾岛主脸色,继续说道:“他们说你被那大魔打伤,早该死了,一直就是靠着那块石撑着,当了这么多年的强弩之末。只怕白宫主也是听了个音,专程为了那块石
来的吧?”
白嵇猝不及防地被点中心思,恼羞成怒道:“一派胡言!”
唐尧:“是不是胡言白宫主自己心里清楚,我听说那石有补天之能,又叫‘心想事成’石,可以生死骨,提升修为更是不在话下,怎么,白宫主一直老而不死,也担心寿元了么?也不想想北冥大魔之物是什么好东西!”
周涵正意味长地接话道:“唐掌门的意思是——岛主眼下是靠一块魔物的石
活着?这……这话可不大体面。”
唐尧与周涵正三言两语,严争鸣听得心惊胆战,别或许不明原委,他却是知道那位北冥君来历的,他只知道扶摇派有个别走火
魔的前辈,但何时有过魔道至宝?
这事稍微一往里想,严争鸣后脊几乎蹿起一层冷汗,感觉他们是被剥皮抽筋架在了火上。
岛主却没有回答,只是道:“周大,你隐藏身份在我青龙岛数十年,所图想必不小。”
他对周涵正与唐尧的一冷一热、一唱一和的试探全然避而不答,但在其他听来,几乎是已然默认了。
白嵇见风向一转,立刻道:“顾岩雪,靠魔物活着,堂堂四圣竟也是欺世盗名么?”
那散修更是大声道:“门派功法,从来都是不传之秘,只有顾岛主每十年招收一次散修进修,你们当他这样大方,就只是平白无故发善心么?别做梦了,谁会有那么多的善心!”
散修说到最后,嗓子竟然音带了哭腔,声嘶力竭在身后东海涛声之下,叫不相
的
听来都莫名多了些兔死狐悲之意,那方才已经蛰伏下来的蛟龙再次受到惊动,隐隐有
水而出的意思,青龙岛的弟子与西行宫众
再次剑拔弩张,然而这一次,青龙岛上众散修们却不约而同地后退观望,隐约戒备起来。
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岛上更不知道几方势力,顿时成一锅粥。
这时,只听不知从哪传来“呜”一声低鸣,只见原本一致往后退的散修中突然有十几个越众而出,这些
古怪得很,竟是个个悍不畏死,横冲直撞着向西行宫
扑了过去。
散修的修为不高,冲到最前边的一个当即被白嵇身边一个亲随一道剑光打了个四分五裂,死得不能再死。
可是这时,可怖的事发生了。
那散修五脏六腑化成一团血雾,得到处都是,分解的四五块身体却依然牵线木偶一样,见鬼一样地继续向前。
西行宫那位剑修的修为虽高,却没见过这等阵仗,当场吓得连退三步。
再一看,这十几个散修个个双目赤红,背后隐约可见张牙舞爪的黑气。
白嵇又惊又怒道:“顾岩雪,你还有什么好狡辩!”
话音没落,身后那方才还慷慨陈词的散修突然发出了不似声的嚎叫,他整个
从胸
裂开了,皮肤竟一寸寸裂开,露出下面青紫的血管与静脉,然后这血
竟赤手空拳地一爪抓向白嵇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