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首都，所有令他羡慕的
都在首都。张沉挎著书包，背对他大声喊了一声“好”。
雨跟着风跑，张沉跟着雨跑。但他跑着跑着就不笑了，嘴角缓缓耷拉下来，又恢复从前那副总是不大高兴的样子。
雨越下越小，天快要晴了，是快要晴了吗？张沉背着黑色书包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远处街边小摊和工厂上方冒出的灰烟中。记者仍靠在杂货店屋檐下的墙边，看着慢慢在雨中消失的背影，没忍住叹了
气。
第21章
程声没回家，蹲在火车站门的马路牙子上抽了两包烟，在夜色中看来来往往赶火车的。他花了一整个夜晚的时间感受这座城市，整宿没睡，
状态差得担忧。
顶的天黑了又亮，程声也没感觉到时间在走，等正午大太阳把他几乎烤
这才发觉已经过了一天。
他最后还是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家，路上好不容易接到活儿的出租车司机不断跟他搭话，原本见谁都能侃几句的程声也不接话，只看着车窗外模糊的街景发呆。司机自言自语了几分钟，见后面那小伙子没一丁点搭理他的意思，也不再吭气，伸手把广播调大声音化解尴尬。
广播里
主持滔滔不绝念稿：“云城广播电视台为您播报，昨
上午六时二十五分，云城东郊平安煤矿发生一起意外坍塌事故，截止目前，已有17死亡38受伤，伤亡数持续上涨，事故具体原因仍在调查之中……”
红色出租车里两个静静地听，谁也没对此发表任何意见。
程声原本打算回家后倒就睡，睡他个三天三夜，等醒来再去买几箱啤酒，喝他一百瓶，再把自己醉醺醺的样子拿相机拍下来寄给自己发小们，顺带附上一封信，信里就写：看见我这鬼样子了吗？警告你们，永远不要沾染
！但我程声不是一般，我越挫越勇，我要de?for?love！
可他还没来得及想象发小们会怎么回他，刚一进门就正好和正襟危坐等着他的打个照面。
家里还是原先的摆设，程声却觉得哪里都变了，眼前像蒙着层雾一样，什么都模糊不清。
他蔫蔫地和打了声招呼就往自己卧室里走，可忽然出声拦住他：“程声，你过来，跟你说两句话。”
程声知道发现了，他不意外，别说，没准此时全云城认得他的都知道他前些天在张沉家丢现眼那件事。只要一闭眼程声就能看到黑压压一片，只露着眼睛和嘴
，眼睛里全都盛着不怀好意，嘴唇裹着尖牙，一见他就龇牙咧嘴地笑：“哈哈哈！恶心！”
仰着，看他慢吞吞坐下，拿手挥了挥眼前的空气，皱眉：“你身上怎么一大
烟味？”她再仔细往程声脸上一扫，骤然慌了，“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程声不回答，只是愣愣地盯着眼前毫无特色的木茶几看。
拿他没辙，总不能去撬他的嘴，重重叹了气，说：“我昨天去张沉家和他妈妈聊了一会儿。”
刚刚还沉默的程声忽然醒了，蹭地站起来，表大变，皱着眉，一质问的语气：“你去他家什么？”
“现在会说话了？”把鼻子上架的花镜摘了，看上去疲惫至极，“你们两个小孩不像话，还不得大给你们擦
？”
说到这儿，她似乎意识到程声状态不对，刚升高的语调再缓下来，好声好气和他讲道理：“昨天早上去菜市场买菜，别在旁边聊天，我去随便听了一嘴，没成想听到自己孙子上。也怪我，前段时间就觉得你们俩不对劲儿，也没拦着。你一整个暑假都在我这住，发展成这样我有责任，但再接着发展下去我和你爸妈可
代不了。我早上给你爸打电话了，让他抽空赶紧把你领回去。”
程声愣在沙发上，大半晌只吐出一句：“我不回。”说完又觉得自己意志不够坚决似的，多加了句：“我绝对不回。”
又叹了气，“你拧什么劲儿？你这样是害张沉他们家，我昨天去找他妈妈，憔悴得不得了。”
这话戳到程声脊梁骨，他马上哽着嗓子大声反驳：“我怎么害他们家了？”
“你跟我厉害什么？”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九月份你拍拍回大学上课去了，家小孩怎么办？到时候一去学校老师同学全对他指指点点，怎么学习？要是没考上大学帐不得全算在你上？”
屋里就一盏小台灯在茶几上亮着，程声看着这束黯淡的光，知道自己正在一件件地做错事，可他停不下来，非要一错再错。
“我去给家赔礼道歉去。”程声忽然站起来，一副要出门的模样。赶忙抓住他，扯着他还没来得及放下的包说：“你可别去，家恨死你了！我昨天火急火燎去银行取了一万块给沉沉他妈赔礼道歉家都不收，心里还记恨呢！”
见程声停了往外走的动作，端起茶几上的茶杯慢慢抿了一，继续：“出来以后遇见沉沉他爸，好说歹说才把钱收了，我这才放心下来。”
程声侧过，沉默着看喝茶，她的动作慢腾腾的，不急不躁。程声看着看着忽然懂了，哪是给家赔罪？是想把张沉爸妈嘴封住，省得他们起讹的心思。
这种以退为进的做法让程声浑身起了阵
皮疙瘩，他皱着眉问：“你是不是怕他父母找上我爸，影响他工作？”
把杯子放下了，用一种责怪的眼瞪他一眼，“防之心不可无，你是不知道这里的，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沉沉是好孩子，可他爸妈不一定是省油的灯，知道你爸的工作万一起坏心思怎么办？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家要真想和你同归于尽，尽管把这些事往你爸单位闹，到时候你可不是你自己，你是要把你爸你妈的工作全毁了。”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对面孙子表变了又变，咬着牙，一副受了委屈还死犟的表。借着光，再仔细看，发现程声眼皮又红又肿，刚哭过一场的样子，身上衣服也脏兮兮，裤子上蹭得全是灰，和原先那副背琴搬鼓时意气风发的样子判若两。她第一次见程声这么不修边幅，有些于心不忍，再说不出狠话，只是握着孙子的手一下下轻拍，“谁年轻的时候没过傻事？但得适可而止，社会容得下你们吗？家里经得起你们这样折腾吗？你以后想想准要骂现在的自己傻。”
看他低着不说话，以为这是要想通的预兆，可她刚松一气就见程声腾地站起来，一句话都没多说就冲出门。
程声还是无法理解，世界上哪有说得那样坏的？他只觉得这是
打鸳鸯的借，全世界都看不顺眼他，要抢他的往地上摔烂。
这些话非但没刺激到他，反而让他觉得自己更不能如了别的意，他要死缠着不松手，只要张沉愿意，他甚至可以和张沉一起私奔，他有手有脚又聪明，还攒了一大笔私房钱，够俩活一阵子。程声连书也不打算继续读了，只想当一块烂香糖，黏在他身上，黏在他脚底，张沉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乐于歌颂，这么抽象的概念在类这里忽然就有了实体，山川湖海飞蛾蝴蝶，一切事物都能被自私的类赋予意义。程声一直不理解，他看山就是山，吹风只感受风，但他现在借由这场混
稍微理解了一部分，是动机，是他面前一层朦朦胧胧的纱，还是他清醒着做错事的一切理由。
所有都挤在一条
仄河道里，叫嚷着往大海里涌，往正道上靠，可他这注水流偏偏想逆着走，哪怕最后流到某处快要旱死的荒地，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