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大雾,纽约。
天色渐渐晚了,法拉盛的灯火却更盛。这里是皇后区,常年驻扎着一众亚裔移民小摊贩,开理发店的,给修脚的,经营小餐馆的,甚至还有卖中药的。他们比任何
都要努力,早出晚归,天还未亮时就开车上货,天黑得紧后还张罗着铺子,分秒如金。
在法拉盛的西南区域,有一家叫“盛世烤鱼”的餐饮店,店里不大,面积撑死坐十桌子。老板是中国
,来自福建福州,为
温和寡言。店里常年雇佣4
,来来走走的却不计其数。一
收银,两
做菜,还有一个端盘子。那个端着盘子的
孩叫周雨,老板的侄
,算是个老员工。
周雨,25岁,十年前高中肄业。母亲在她十岁时跟皮革厂老板跑了,就留她和父亲二在老家福州农村相依为命。
父亲周乃康为了生计,带着还在上小学的周雨去城里谋生,在汽修厂活。周雨从小在车轱辘里长大,很早就跟着父亲学会开车,泥泞路大雾天,不在怕的。
后来,老家传来消息,说是叔叔周乃平去美国了,还在纽约扎了根,每月给家里的老祖母寄好多钱。周乃康一听眼睛锃亮,像黑夜里闪烁的车灯,只要能赚钱带着儿,哪儿都行。
别说纽约,伊拉克他都。
一听渠道却傻了眼,偷渡。找到蛇,坐船辗转去墨西哥,那边有接应的
,会顺着一道带去美国。新蛇
为了拓展业务,费用不高,35万一个
,带小孩就打个折,50万一
价。
周乃康左思右想,掏空积蓄,还向朋友写了借条,总算凑够了钱。周雨那时还小,学是不能继续上了,不过换个地方也一样。
她和父亲总是在漂泊。
他们投奔了已在法拉盛开店的叔叔,给他做下手。因为没有合法身份,周雨不能继续上学,年纪小便出来活,也练就了一身风吹雨打都不怕的本事,不像寻常
孩那般娇柔。
她长得清秀漂亮,一双瑞凤眼像戒指上打磨镶嵌的黑宝石,一看就聪明懂事。可手掌上却已磨出茧子,坚韧不拔,像藤蔓攀附着。
五年前,周乃康死了。
他死于一场车祸,推着手车运货的过程中没注意红绿灯,被飞驰而来的车撞飞,脑出血而亡。
刚满二十岁的周雨失去了父亲,她还在回店的路上捧着新买的蛋糕,想给他一个惊喜,就在她生那天。
周乃平捂着周雨的嘴,按住她拼命想往马路中央奔去的身体,在她耳边不停嘱咐,别去别去,别忘了我们的身份。
父亲死了,她连认领遗体的资格都没有。他就这样被政府处理,
火化。
回到烤鱼店,子还是一样过。太阳依旧升起,时钟依旧转动,仿佛一切都没变。
但只有周雨知道,对于别,一切如常。但对她来说,什么都改变了。
叁年过去了,她跟叔叔一起生活。烤鱼店还是那个烤鱼店,名字换了一个,从“老周烤鱼”变成“盛世烤鱼”,总得讨个好兆。原本狭窄的走廊拓宽了一倍,叁张桌子变成十张。再过一阵子,等二楼给
理发的老陈搬走了,他们就把楼上也承包下来,弄个楼梯。
法拉盛的黑户不止他们,可以说规模不小,这么多年倒形成一种传统,老的走,新的来,源源不断。为了商业多样,政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周雨跟隔壁美甲店花姐家的儿子谈过恋,就在一年前。可没过几天被叔叔知道了,他竟大声呵斥了他,抡起拖鞋就想往脸上打。还好她来得及时,一把拉开叔叔就往旁边拽。
周雨觉得怪,花姐的儿子确实不算什么好男,去年一年就在法拉盛找了六个对象,平均俩月一换,找遍街坊邻里。
她谈着也算找个体验,没求什么结果,反正他的德行她也知道,顶多就六十天时间,大家好聚好散。
周乃平的反应实属大了点。那眼睛她至今都记得,仿佛着火光。也许出于父亲意外,对她格外
护,生怕一不小心就被骗走。
但外界的杂音从未停止过。周乃平是个,将近五十岁了,从没有找过对象,他没有老婆也没有孩子。
别说,周乃平跟侄
搞上了,
伦。
周雨气得一星期都没有出门,平时见熟也冷言冷语,不再和气。周乃平也有所耳闻,面色铁青,见着周雨也不敢上前,仿佛刻意保持着距离。
后来,周雨又觉得懊悔,本来就没什么事,他们这么一弄倒像真的一样。这么生疏是什么,心里没有鬼,便不怕外
说。
她对周乃平没有任何想法,待他亲如生父,现在却也如生父。供吃供穿,她想要什么,想去哪儿,从未驳回过。
周雨懂事,从没有过分要求,但这种关系总隔着一层纸,跟亲生父亲周乃康不一样。更准确说,她之前从未有这种想法,是有一次看见了周乃平的眼。
那天周乃平送她回公寓,周雨在客厅给他倒了一杯茶,就回房间换衣服。门虚掩着,忘了关,她不怎么在意,后来回却发现周乃平一只眼睛贴着缝,朝里边瞧着。
见她回眸,也不慌忙,自然地门而
,问她歇业
要不要一起去新开的火锅店吃饭。
周雨吓了一跳,她刚换好衣服。上半身半分钟前是全着的,一丝不挂,她不知道周乃平是什么时候开始看的。也许就在刚刚,是她多虑了,也许……周雨不敢多想。
可她没有看错,那眼里充满着一丝贪婪的欲。周雨熟悉,是因为每次去mc电影院时,花姐儿子总在电影半路不安分地摸上她。先是手,再是腿,后是腰,一路向上漫延,最后来到胸前。
周雨不耐烦,她讨厌在看电影时别动手动脚,就算是男朋友也不可以,太影响观感。她扭
,想小声呵斥他住手。
那种眼一模一样,是男充满
欲的眼。或许不该这么讲,她觉得欲在前,而
在后,欲多而
少,甚至可能根本没有。
是欲望远大于感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