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桓煊拔刀出鞘，刀锋在烛火中闪着寒光，他的声音也像刀锋一样冰冷，“这是你心甘
愿为她受的。”
第61章 六十一
处理完赵清晖的事, 桓煊骑着马带着关六等几个侍卫回城。
天已快亮了，青灰的天幕下山影重重，桓煊打马走在山间, 就像走在一座找不到出
的迷城中。
他从那地下刑室中出来后没说过一句话, 侍卫们也不敢说话，只是静静地坠在后面, 只闻“嘚嘚”的马蹄声响彻在山道上。
关六郎从齐王出宫建府开始跟着他，后来又跟着他去西北，桓煊对阮三娘的感，没有
比他更清楚。但他一个王府侍卫与宁远候府的嫡小姐没什么机会接触, 只知道她生得闭月羞花，又是京中数一数二的才
。他料想着齐王放在心尖上的，定然是美玉无瑕，出尘绝俗。
直到秋狝遇袭那次, 他才发现太子妃并不是他料想的样子, 而这回齐王设计试探，这子更是让心寒齿冷——她非但默许甚至撺掇赵清晖对鹿随随下手, 还在可能威胁到自己时半推半就地让除去自己的亲表弟。
关六郎跟随齐王出生
死，见过无数凶残的敌, 残酷的形，但都没有太子妃叫不寒而栗，她甚至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齐王从不缺少识之明, 不然他也不可能以弱冠之龄统率翼军, 他与阮三娘在太后宫中一起长大，难道会对她的秉
一无所知？
也许他一直是知道的，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所以他在得知加害鹿娘子之是赵清晖之后，立即想到太子妃也可能知, 并且果断设计试探——若相信她品高洁，又何须试探？
正想着，桓煊放慢马速，转过身来：“孤叫你查的事，进展如何？”
关六郎心
一突，定了定道：“回禀殿下，属下已着去秦州查鹿娘子的户籍和家况，不出一旬应该就会有回书送到。”
顿了顿道：“那
从昭应县往各条道路的车马也在查，只是时间久远，要从沿途各州县调出城门的记录，至少还需一个月时间。”
桓煊微微颔首：“好。”
关六郎两条浓眉拧得快要打结，他踌躇半晌，终是欲言又止道：“殿下，鹿娘子她也许真的……”
他们虽然按着齐王的命令尽心尽力地追查，可没相信鹿娘子还活着，毕竟火场中抬出的那两具尸首便是明证，赵清晖的话也对得上，两个弱子遇上三十来个贼匪，有什么办法逃出生天呢？
桓煊却冷冷地打断他：“不可能，继续查。”
顿了顿道：“这样的话不必再说。”
说罢一夹马腹，也不回地向前疾驰而去。
关六郎低下：“属下遵命。”
他望着马蹄扬起的烟尘，沉沉地叹了气，不知道他还要自欺欺到何时。
回到山池院时天光已经大亮，桓煊照旧去了鹿随随曾经住过的小院子。
枫林已染上了秋意，再有半个月就会红似烈火，可枫林的尽再也不会有轻轻推开木门，噙着笑迎接他。
院子是空的，他的心更空。
赵清晖的话实在说得不错，那么多年自欺欺将鱼目当作珍珠的不正是他？
害死鹿随随的不正是他？
赵清晖毫无顾忌地对鹿随随下手，不止是倚仗着武安公府有恃无恐，更是因为他知道鹿随随只是阮月微的替身。
阮月微纵容甚至怂恿赵清晖，也是因为鹿随随只是她的替身。
谁会把一个替身当回事呢？
但凡他对鹿随随表现出几分重视，他们在下手前也要掂量掂量。
他们敢对他身边其他下手吗？
他们敢动手，是因为轻贱她，而他们之所以轻贱她，是因为他轻贱她。
他才是一切的根源。
桓煊的心脏一点点绞紧，绞成血
模糊的一团。
他坐在满屋子的海棠花中间，每一眼都像是凌迟。
他无数次想一把火将这一切都烧了，然而这里的每件东西都曾被她触碰过，烧了之后他还剩下什么？
这是他一手给自己造的地狱。
……
武安公世子失踪的消息很快传遍长安城的大街小巷，成为士庶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大多数不知赵世子的私隐，但世子出行时的嚣张跋扈是有目共睹的，是以许多都是幸灾乐祸，有说他被山间
怪迷了去的，也有说他被贼匪绑了去的，有那知道些许内的，则说是进士冤魂来报仇了。
独子走失，武安公连夜从兵营赶回来，遣了麾下的虎贲卫四处搜寻，京兆府和金吾卫也出动了大量马，几乎将南山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有半点绪。
而赵世子最后出现的地点是莲花寺，着一查，才发现那些僧都被绑了手脚堵了嘴关在佛堂中，问他们是何所为，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跟着赵清晖到莲花寺的随从被迷晕后五花大绑塞进柴房里，只有赵长白不知所踪。
一转眼十来过去，赵清晖生还的希望越来越渺茫，武安公夫以泪洗面，终于还是忍不住去东宫求见太子妃。
太子妃似乎也有心事，几不见又消瘦了不少，脸上敷了胡
仍旧隐隐透出青色。
武安公夫一双眼睛都快哭瞎了，眼皮肿成了半透明，一见侄便跪倒在地：“求娘娘救救我的晖儿，再找不到他，我这当娘的也活不下去了……”
阮月微蹙着柳眉，眼中是化不开的愁绪和怜悯：“姑母快请起，你别太焦急，太子殿下已派出东宫侍卫去寻找了。”
一边说一边去扶她。
阮夫一把抓住她的手，就像溺水之抓住一根浮木：“娘娘，你同姑母说句实话，晖儿走失前可曾同你说过什么？”
阮月微大骇，脸一下子脱了色：“姑母为何这么说？侄一直在东宫里不曾见过表弟，与他也没什么来往，他有话怎么会同我说呢？”
阮夫从怀中取出一张叠好的信笺：“娘娘可认得这个？”
阮月微接过来一看，不由一惊，那信笺上赫然是她的字迹，连纸尾的折枝海棠都宛然是她的笔意。
她慌忙摇：“这封信不是我写的，姑母千万要相信我，东宫出都有记录，那几我有没有派出宫，一查便知道了。”
阮夫道；“我不是怀疑娘娘，只是这信上的字画都像是娘娘的手笔，晖儿又是因了这封信才去了莲花寺，这一环扣一环的，定是有暗中设计，那些贼既然冒娘娘的名，娘娘或许有些绪或者猜测？”
阮月微生怕同此事扯上关系，自是矢否认，然而她心里发虚，手心里冷汗直往外冒。
她连忙抽出手，笼了笼鬓发，稳住心，放冷了脸色道：“我知道表弟失踪姑母心急如焚，不会同姑母计较，但仅凭一封冒名的书信便将东宫扯进去……太子殿下为了表弟的事费尽心，屡次派去京兆府询问，甚至还求圣出动了羽林卫，若知道姑母疑心东宫，难免要心寒的。”
阮夫见侄端出了太子妃的架子，尽管心里仍有疑虑，却不敢再揪着不放，慌忙赔笑脸：“娘娘恕罪，我没有这个意思，只不过关心则
，病急投医，请娘娘见谅。”
阮月微面色稍霁，好言安慰了姑她两句，便称身体不适，叫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