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玉和黛玉坐在炕上看书,外面的动静早已经传到内院。
黛玉频频往院外张望,只听见晋青还在义愤填膺地说着:“姑娘,那文二太太也太过分了!可把太太气得很,都说那文二太太根本就不是诚心而来的。”
“好了!”逾白在后面轻轻拉了拉晋青的小袄,压低了声音道,“姑娘心不好,你别再说了。如今文二太太和庄太太都还在前厅同太太说话,你去给姑娘们煮茶。”
晋青还有些楞地呆了一下,才应下去沏茶。
嫣玉合上书放在案上,拉回黛玉的思:“在外祖母家时四妹妹就曾告诉过我。只是我想着既母亲未曾说起,便当做不知道,未曾想如今竟变成这样了。”
听到前厅传来的种种言语,黛玉难过得落泪,嫣玉捻着绢帕给她拭泪:“那文二太太说话难听,我知你不好受。那史家公子恐非良配,忠靖侯夫更非善类;若这门亲事定下了,你以后可怎么办?”
“姐,那我要怎么办?”黛玉拉着嫣玉低问。
嫣玉回让逾白她们都在屋外候着,才同黛玉道:“我们姊妹来合计一下吧。”
黛玉懵然地点点:“姐,我们要怎么做?”
嫣玉思索着这些事,一边开
同黛玉说起;“听说在我们尚未出生时,母亲和庆都郡主有过姻亲之约;庆都郡主便是史家大表哥的亲生母亲,忠靖侯的先夫
。”
其实贾敏和庆都郡主的姻亲之约,黛玉本是一概不知,如今听了嫣玉的话已沉下几分心思:“先生说君子一诺千金。母亲与郡主既有此约,我们便应遵从。况且父亲母亲一向疼我们,想来不会在此等大事上将就于此。”
嫣玉也正是为此而百思不得其解。
毕竟林如海和贾敏那般疼她们姊妹,又为何会应允了与史瑾的亲事?
纵是文二太太将史瑾夸得再如何天花坠,也改变不了只是文氏想要让史瑾迎娶文氏
的私心。即便史瑾被点为探花郎,眼看着是天子门生前途无量,可真正愿意将
儿嫁给他的
家却都是略为不尽
意的;这只因忠靖侯夫
文氏之故——忠靖侯史鼎宠信继妻文氏,连带着对文氏所出的次子珩哥儿也
屋及乌,而先夫
留下的世子史瑾自是不受待见;公卿之族都心照不宣,纵是史瑾千万般好,可谁又愿意将
儿嫁过去受这份罪。
林如海不寻常的态度,让嫣玉怀疑恐怕和京城中那暗波涌流有关。
嫣玉原本是不想让妹妹嫁史家,更不愿林家卷
那场不知何时将会到来的
风雨。
只是如今看来,却是她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对,父亲母亲一向疼我们······”嫣玉细细嚼着这句话,不知如何滋味。
“姐,你多同我说说吧。”黛玉很认真地对嫣玉道。
“许多事也就出我之
你之耳,万不可再与旁
说道。”嫣玉仔细向妹妹叮嘱着,黛玉色凝重地应下:“姐,我会的,我听了就烂在心里了。”
嫣玉吸了一
凉气,才再开
:“史家三太太文氏是宫中文妃娘娘的族妹,而文妃娘娘所出的赵王是陛下最中意的继任者。如今陛下暮年,文氏一族便已是迫不及待以未来太后母族而自居,在京中行为多有不妥。当年文氏姑娘做了史家三表叔的继妻,既是对忠靖侯府的拉拢,也是三表叔对文家的投诚;自从文氏生下珩哥儿后,瑾哥儿在史家的地位就很尴尬。”
黛玉听着也只是不断地点:“在学堂也听先生讲过京城里的事,这些事
我都有所耳闻的。只觉得史家表哥实在不幸,怎就遇见这般事
;好在如今得了陛下青睐,也便算是苦尽甘来了。”
看来妹妹所知不多,嫣玉叹气:“庆都郡主是先皇后穆氏的养,陛下很是忌惮。”况且史瑾还与穆莨有私;别
也许不知道,但她是看得真切。
“我听说过庆都郡主。庆都郡主和洛姐姐的嫂嫂河清公主都是江先生的学生。”黛玉想起来就说。
“君王一怒血流成河,史家本就不安定,后将会如何谁又能知晓!”嫣玉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话太重也许会吓到妹妹,就放轻了语气感慨道。
黛玉揪着绢帕若有所思,似乎犹且忧心着未知的后事。
而前厅也是一片夹枪带,庄史氏的来到让
形更为明朗。庄史氏也是为了史瑾的亲事尽心竭力,对付像文二太太这样为达目的而不在乎脸面的
,有些话便是庄史氏作为忠靖侯亲妹妹的身份说来更为合适。
庄史氏给文二太太扣帽子,说文二太太故意坏瑾哥儿和林家姑娘的亲事,就是想要把她的侄
儿嫁过来,莫不是她们文家的姑娘都嫁不出去了非得全部塞到史家?文二太太被气得够呛了,立即就要打道回府,说这大媒她不做也罢。
贾敏听着惊心不已,庄史氏这话可便是将宫中的文妃也一并骂进来了。
“这京城当中何曾有善茬?否则母亲和我家慕姐儿也不至于被害得丢了命。”庄史氏拭着泪轻声说,很是酸楚悲痛。
便是早已猜到当年扬州时疫本是祸,如今真听庄史氏说起来,贾敏也不禁惊异:“当年凉光寺中那么多无辜的
,竟都是被
谋害而死的。”
庄史氏显然不愿再多说当年之事,便匆匆道:“此时并非说话之时,待来再论。”
贾敏应下。
至于和史家结亲一事,也自是延后再议。
后来与林如海议说起时,贾敏坦白:“我与母亲谈起,当时我还是想着嫣儿嫁到史家。玉儿心思细腻,她的子可不适合那弯弯绕绕的公卿之家,最好便是嫁到老实上进的读书
家,能疼着护着玉儿的;嫣儿明朗活泼,心眼也比玉儿多,她总不会吃了亏。”只是没想到就让文氏先发制
占了先机。
听闻妻子的话,林如海也是叹息:“世间安得双全法。堂官之门未必就好过于公卿之家,忠靖侯府好歹还有岳母和庄家太太照看着;那文氏,待到玉儿及笄,文氏也已是不成气候了。”
贾敏听见林如海突然直接说起来了文家的事,不由大惊:“陛下当真要对文氏动手了?那宫中的文妃和赵王呢?”如今外面都说陛下中意赵王将立其为太子,林如海却说文家快完了。
“赵王和晋王拧在一起,陛下焉能不急。”林如海只低声同贾敏简言说,“三年前,陛下派了亲信到扬州送了一份密诏给我和庄大,要重查平丰之案。”
贾敏惊然失色,骤然失力跌坐再炕上。
林如海轻轻拍了拍贾敏的肩,相说无言。
想起庄史氏极力促进林家和史家的亲事,贾敏已有些明白原由。
“既如此,我便听老爷的。”贾敏才回了思应下说。
“只是若史家还想要再得寸进尺,就和庄太太去清平寺求个签,也好回来堵上文氏的嘴。”林如海一本正经地给贾敏出主意,贾敏才明悟了他的意思连忙答应:“我明白老爷的意思了。”
次嫣玉黛玉姊妹来正屋问安,贾敏看见她们姊妹都是怏怏的。
贾敏让江碧从檀木架上取出妆奁匣放在案上打开,匣中放着两支白珠簪珥;贾敏取出簪珥给她们别在发间,含笑道:“我们家姐儿都长这么大了!都长成大姑娘了!”
听见贾敏这样说起,她们姊妹俩便知道母亲是要正式跟她们提起亲事。
嫣玉思不定地抚着发间的白珠簪珥,先开问:“母亲,我听说,您和父亲真要将玉儿嫁给史家的瑾大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