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了一下,那和父亲的相貌并无任何相似之处。
沉默了片刻后,许敬业叹了气,缓缓说道:“你既然问了,我不妨告诉你。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动过纳妾的心思。当时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我遇上了一个
,想把她迎进门。她知道我有家室,起初不同意。我只好说,你娘一直没生育,你娘也支持我纳妾,她才点了
。后来的事
你也知道了……我们再也没见过面……”
这是十几年前的事,也是他心里的一大遗憾。看着
儿的面容,跟妻子年轻时有几分相似。他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不禁想起当时的种种
形,忍不住感叹,若他当年态度强硬一些,也不会有今
之事。
在他看来,他为了“儿子”付出太多,这也是他在骤然得知被欺骗后,愤恨责怪甚至迁怒儿的一个重要原因。——他原以为牺牲是值得的,却没想到不但错失真
,还断子绝孙。
然而许长安和父亲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她长眉微蹙:“所以你去找她,发现她给你生了个儿子?”
正沉浸在伤感绪中的许敬业闻言瞪了
儿一眼:“什么生了个儿子?我跟她之间清清白白,从未越雷池一步。”
“哦。”许长安随应着,却更费解。所以这儿子是哪儿来的?
“我前些天出门散心,想着去看看她。本来以为她嫁生子了,可能多有不便。可到那儿才知道,她已经油尽灯枯……”许敬业停顿了一下,眼微黯,“而且,她竟然终身未嫁。”
得知旧恋
终身未嫁,他下意识就觉得是因为
伤,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这让他自责之余,还隐隐有些感动和自得。
许长安点,对父亲的旧
不感兴趣,她关心的仍是另外一件事:“那这个‘儿子’?”
“承志是她生前捡的。刚捡到的时候,可能是受了伤,一直昏迷。前不久才醒,醒来后连自己的姓名来历、父母宗族都不记得了,也没能找到家。她临终前放心不下,把承志托付给了我。我想
脆就收他为子,让他承嗣,你意下如何?”许敬业用商量的
吻问
儿。
——他在学医制药、经营药铺方面都没什么天赋,从“儿子”帮忙打理后,他就经常询问其意见。这会儿习惯地问出
了。
许长安眨了眨眼,一句“不如何”几乎就在嘴边。她难以置信,甚至有点怀疑父亲在说笑:“你要以他为嗣子?”
许敬业含笑点:“是。”随即,他又感叹:“当年若是没有你母亲的反对,只怕我的儿子,也有这么大了吧?不过也可能这就是天意,是老天不忍心我绝后,用这种方式给我一个儿子。”
他颇觉唏嘘,对眼下这况也算满意,连先前对
儿的责怪之
也渐渐淡了一些:“以前的事,咱们就不说了。不过以后你就不要再抛
露面了。等你伤好以后,在家学点
红针黹,学着好好做
……”
而许长安却只觉得胸前一阵窒闷,堵得她难受。她脸色难看,定定地望着父亲:“爹,你说过,我适合学医,我还想去药铺。”
许敬业面色微沉:“你还去药铺什么?真把金药堂当成你的了?祖宗遗训都忘了?你是要嫁出去的
。家里的产业怎么能让你继续
手?”
许长安抿起唇,胸生起一
无名火,夹杂着酸楚和不甘。她几乎是脱
而出:“为什么不能
手?以前不就是我管的吗?我可以不出嫁,可以一辈子留在许家,以后招赘过继都行。”
她看着金药堂慢慢起来,重新打出名声,现在却被一脚踢开。仅仅因为她不是儿子。这令她无法接受。
许敬业耐着子:“我自己会过继嗣子,不需要你招赘,也不用你留在家里做老姑婆。你只管安心待着,过几天会有
来相看你……”
父亲态度坚决,不容辩驳。许长安心内生出浓浓的失望:“你宁可把家业给一个外
,也不肯给你唯一的
儿?”
许敬业怫然不悦:“什么外?那是我要过继的嗣子。”
“爹,姓名来历,品
格,一概不知,你就要以他为嗣?你不觉得太
率了吗?”
许敬业的耐心终于告罄了。他原本十分得意的决定在儿这里,得到的居然不是夸赞,而是接二连三的反对和质疑。
这使他身为父亲的权威再一次受到了严重挑衅。他羞恼而愤怒,先前被他强压下的绪重新翻涌上来。
许敬业拧眉,不择言:“
率?我这辈子做的最
率的一件事,难道不是把你当成了儿子,被你和你娘那个妒
合伙骗了十几年吗?但凡我有个亲生儿子,又何至于去过继嗣子?你害得我没了儿子,还想让我死后也断了香火是不是?我是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
儿!”
这话不可谓不诛心,连她已经去世五年的亡母都被拉了出来。许长安对父亲一向敬孺慕,否则也不会危急关
以命相护。此刻失望伤笼罩之下,她怒火蹭蹭蹭的点燃,下意识就想反击。
她的色异常平静,甚至还笑了笑:“不敢,我其实是希望爹爹能有亲生儿子继承香火。爹爹今年不过才四十有五,正是春秋鼎盛的年纪,再续娶一房娇妻,何愁没有亲子?过继的终究不是亲生。”
许敬业不清楚儿是否了解他的身体状况,但他心里很清楚,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子嗣了。
这话无疑是往他心捅刀子,捅得他遍体鳞伤。可偏偏这种隐秘的事,事关尊严,他又不能说出来。
“你——”许敬业脸色变了几变,他胸膛剧烈起伏,嘴唇动了又动,铁青着脸,指向门:“出去!你给我出去!”
许长安眼眸低垂,行了一礼:“儿告退。”
她刚走出厅堂,就听到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