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伺候，不过是添茶倒水轻松得很，月钱可比洗衣服翻了一番儿。要再遇见那有
脸的阔绰客
，随手赏你个什么，就是一年的花费都有了，还不快谢了你沁心姐姐？”
听到月钱番一番，明珠由忧转喜，两眼弯弯对着沁心连连福身，“谢谢沁心姐姐，我一定会好好儿
的，姐姐有什么只管吩咐我！”
语讫，沁心笑一笑，领着她在清念愤恨不平的目光中往廊下的楼梯上去。她的屋子在二楼，吱呀推门进去，就闻得香阗满室，门边是一排齐刷刷的槛窗，敞敞亮亮一间宽阔屋子，里摆了筝、琵琶两把乐器。嫦娥奔月大台屏前就是一章香檀贵妃榻，台屏后又一片珠帘，将卧房半掩，各面漆器、银器、铜器陈列其中。
她指明珠在一张折背椅上座下，自顾盼一圈儿，半羞半涩地笑一笑，“我这里大概同你们府上没法儿比，不过你又不住在这里，倒没好大的影响。”
“姐姐说笑了，”明珠自惭地垂眸一笑，“我早就由宋府出来了呀，现如今不过住在一所
房子里，比你这里更是天差地别，我是没什么的，哪里都惯。就是想问问姐姐，我跟着你，要做些什么活儿啊？姐姐说给我听，我好一一记下。”
“活儿嘛没有什么，我这里还有个小丫是买来的，
夜伺候在这里，故而你倒可以天黑了就回家去。不过平里替我传传东西，若我出堂局1，你替我拿拿衣裳匣子什么的，若是本堂局2，客且不论是在花厅还是在我屋里，你端茶送水传话儿就是，可不比你洗衣裳轻松啊？眼看就要
冬，你那双手见天泡在凉水里，寒气体，天长地久如何是好？”
光由天青色的茜纱窗内透进来，铺在她身上，柔
潺潺。明珠眼落在她脸上，心内将她说的默下来，“我都记住了，我现给姐姐烹茶。”
她连忙挥袖阻止，“嗳，你别忙，我不喝，你先歇一会子。”
明珠只好作罢，坐一会儿未免尴尬，倒想起来找话儿说，“姐姐，妈妈方才说那个‘点大蜡烛’是什么意思啊？”
榻上，沁心漫不经心地笑一笑，那脸上似乎泛起三尺沧桑岁月、淡愁淡怨，“这原是行话儿，你不晓得麽也没什么怪。民间嫁娶自有一定的礼数，新婚之夜要点一对龙凤烛燃倒天亮。我们这些
不过是些万妻，混在这里，初夜又不是要与家厮守终身，自然没有那些礼。只好点一对红烛算做新婚，故而这点大蜡烛就指‘初夜’，也说开苞，开苞你晓得吧？”
尴尬的一抹红霞由明珠腮边涌起，她垂低了轻轻点一点，“这个我大约晓得。”
望她羞赧难当，沁心逗趣一句，“你都嫁过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
下首，明珠一张红脸杏花春，发妆酒酽，脸上上涌的血气灼得令她想起另一些血气蓬勃的夜，然后是宋知濯的手与唇、在缠绵的帐中一些极为隐秘柔的磨缠。
沁心身经百炼，将她一汪春水的脸色揣度于心，泛起一
绵长的酸涩，她含笑诚然地凝住明珠，手上的绢子一绞一缠，“说实话儿，我真羡慕你。不瞒你说，我一次接客，就是你家夫君的局面，出了些小岔子，幸得他解围，才免了妈妈一顿打。到我点大蜡烛的时候，妈妈只当他有意，特意叫给他送了帖子去，我盼了一个月，竟是无信亦无影，后来才听讲，他到这些地方来，不过是应酬朋友，倒是不好色。你想想，他可算得良不是？所以我瞧你们这事儿，大概有个缘故在里他不方便讲，等他回来了，你问问他，也算个有始有终。”
她些微低沉的莺声萦纡在明珠耳边，倒像是自己的宝贝也得了别的肯定与欣赏一般，心内生起隐隐的欢欣。可下一刻，有更加汹涌的辛酸覆盖了欢欣，她垂眼笑一笑，将话题横峰转过，“那照这么说，清念、哦，就是雪影，她下月初就要点大蜡烛？”
得沁心点点，明珠脑内思绪横飞，想起在金源寺遭劫时，清念分明被那起贼辱了清白，又何谈什么点大蜡烛。她前后想一想，又想得通了，那方丈师太必定是为了多卖些银子，便将这事儿绝
未提。
然这三千红尘，缥缈浩瀚，到底与她无关，她所捺不住牵挂的线，系在所隔千里的寿州。
暗行半月，宋知濯领兵已至水乡寿州，所见之云水雾烟、亭台轩榭，无不与京城直接的范阔之美天差地别。这里所近江宁所居江南，是另一种温柔的美。他骑着战马跨过街，目之所及中，总是想起明珠，她就是在这样的江南长大，这里甘甜的水将她孕育成一个温柔灵俏的少。
府门前立着几百官兵与几位锦衣华服之，为首之胸阔挺拔，下颌留半寸潦须，刚毅果决的眼远远就将宋知濯睨住，约莫年近四十，想必就是穆王。他身旁所立几，其中一抹身影宋知濯再熟悉不过，正是赵合营。
那赵合营一见已近前，忙迎上去，“知濯，你总算到了，我还说不知你要耽搁到几时呢，没想到这样快！”
宋知濯连忙下马，一面寒暄一面随他赶到穆王跟前，单膝落地，抱拳相礼，“下官宋知濯参见穆王殿下！”
“嗯…，”穆王颔首一瞬，示意他起身，将他通身打量，瞧见他一身暗紫云纹襕衫，束白玉玄鹤冠，温文尔雅又英姿勃发，颇为满意，“早听合营说起你，又听闻你素来有勇有谋，生擒曹仁，又在延州击退辽兵，又替我筹谋算计，真是年轻有为，后生可畏啊！”
身后靠着巍峨的府门，庄严肃穆。宋知濯不敢自傲，忙拱手相让，“王爷实在过谦，下官不过是初涉朝堂，运气好罢了。”
少刻，另有一管家上前，
哈着腰几方拱手，“王爷、世子殿下、几位大，府中宴席齐备，轻挪步进厅中说话儿。”
几正一正衣衫，由管家引路，穆王为首，一路踅府中，萦花纡石，到得正厅，一张黄花梨大圆案上备了各色菜品、金樽玉壶，穆王落座后，再指众落座，
一应果品齐备后，身后立五六名丫鬟，上前斟酒，不等穆王提杯，宋知濯先拔座起身，捧杯敬上，“今聚首，下官先祝王爷功成万业，福寿永绵。”
下首赵合营亦提杯祝唱，“我也祝王爷万寿无量、福泽乾坤！”
得以穆王爽利一笑，提杯扫一眼众，“各位瞧瞧，这些年轻多会说话儿？有后生如此，我朝必定江山永固啊。”另几为老臣纷纷附和后，他方将眼转回来，笑容和蔼慈善，“快坐快坐，站着做什么？知濯初次见我，自然有些不自在，合营，你是我亲侄儿，怎么还‘王爷王爷’地称呼个不停？以后只叫四叔。”
言讫，他引项倾杯，其余方跟着饮尽，见他砸一砸唇，一双利眼将宋知濯望住，“知濯，你今儿才到，要好生歇息，明儿咱们再谈正事儿。也不必去住什么官营驿站，只同合营一样，就住在我府里，我已叫下收拾出一座僻静小院儿，一会儿叫合营亲自领你过去。”
曾在京中就听赵合营说起，这位王爷生
多疑，倒不如顺着他意。如此，宋知濯拔座起身，又拱手行礼，“下官听凭王爷安排。”
一场筵宴至半，又有歌姬舞伎在厅外的听音台上奉予歌舞，琵琶笙乐、檀板金樽，喧嚣出一场厮杀夺利。这里离得京城山高水远，可在座每个的心，都从未遗忘过那座遥远的皇城，他们如思念一样思念那里的金砖红墙。
渐渐酒尽灯残，宋知濯并赵合营二一路由几位下秉灯引往下处。同赵合营一起，宋知濯松懈许多，袖间藏着玉婿迷香，被夜风一带，花间俱是醉酽酲。
安置妥帖，二对坐案下，赵合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