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的宅子，“以后”的家，“以后”的院落，“以后”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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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还有不到十天，她就嫁
秦王府了，她也喜欢畅想“以后”。
这个“以后”好像是带有美丽、愉悦、充满希望色彩的词汇。
至于“以后”的院子...
含钏笑着站起来给徐慨倒了一盏茶，茶汤暖呼呼的，冒出
白色的烟雾，“种树？种什么树？”
徐慨伸手接过，想起“时鲜”东南角那棵根
叶茂的柿子树，再回想起两年前他每每打烊后方坐在那棵柿子树下吃面的时光，抿唇笑起来，“种棵柿子树吧。”再垂眼到含钏身上那袭
桃色的素衫绵裙，“再种点桃花、梨树、杏树也成，的，像泼了一碗色的墨在花瓣上，古有春江水暖鸭先知，今有春来天晴花骤开。”
含钏低着
，笑着自然而然道，“那可不成，你要打
嚏，眼皮还要肿。若等千树万树梨花开时，你嗓子会痒得出不了门...”
徐慨端茶的手顿了顿。
这不是他家姑娘一次这样说了。
当初，他带着小姑娘去看秦王府时，他家姑娘也对屋内还没完全消散的瓦砖灰尘非常紧张，拿出绢帕遮挡他的
鼻，防止他咳嗽打嚏...
他确实会因为花、灰尘、芦苇丛咳嗽，喘不上气。
可问题在于，含钏怎么知道？
因含钏很注意，他很确定，他没有在小姑娘面前因为花或灰尘咳嗽过。
“钏儿，你怎么知道我会咳嗽？”徐慨仰啜了茶汤，目光清清淡淡的，笑了笑，“莫不是咱们前世有缘，今生再续，三生三世十里桃花？”
含钏埋收拾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跟着便顺着自己的手，低低垂下了目光，隔了一会儿，才抬起来，色认真得像天桥下卖麦芽糖的，“我若说是，你会把我送到扶若大师那里吗？”
徐慨怔愣片刻后，笑出声，“您这属于降妖伏魔，扶若大师擅长和稀泥、算八字，术业有专攻，他老
家不攻这范围。”
含钏跟着徐慨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埋下，伸手也给自己备下了一只漂亮的琉璃茶盏，热腾腾的开水倒在茶盏里，一下子激
起迎面的热气。
含钏嘟起脸吹了一，热气尽数散去。
一颗心也渐渐回到原位。
这事儿，她谁也没说。
初醒来时，她想过要不要告诉白爷爷，可当初她没有
局的办法，就算告诉了白爷爷，也无济于事。后来，她被曹家认回，同徐慨一步一步走到如今。含钏突然觉得，在她正式嫁给徐慨之前，她应该将自己压在心底最处的秘密和盘托出。
就像她要求徐慨那样。
她希望徐慨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也应当做到。
“我很早之前，做过一个梦。”含钏声音轻轻的，像是随着那团重新聚集在一起的雾气缓慢升腾，“我梦到我没有出宫，而是到千秋宫成为了你的妾室。后来，张霁娘——噢，就是先前嫁到三皇子府上的那位倒霉蛋，成了你的正室。后来圣突然
死了，我们迁出北京城去了江淮，再后来你也死了，我...我也被我们的长子毒死了。”
好好一个梦，如此冗长的一个梦，时间横跨二十载，却被含钏简化成了寥寥一百字。
徐慨面色有些愣。
像听到了天方夜谭。
含钏低啜了茶。
老白送来的，说是鸿宾楼的采办贿赂给他的好东西。
含钏喝过两次，茶叶子有点涩气，像是炒制时没有完全将水分
出，她没给老儿说，没的时候就
泡这茶——这是白爷爷对她的好，老儿收了什么好东西，都要辟成三分，白大郎一份，四喜一份，她一份。
这在梦里，是没办法实现的。
她甚至连白爷爷的面都很难见到。
最后就像水里的浮萍那样，一块叶子向东飘，一块叶子向西飘。
含钏将茶水吞咽下去，笑眯眯地看着徐慨如铜像一般矗立的容，坏心眼地再加了一句，“在梦里，你就很我了。”
徐慨像是被这句话拉回了思绪，有些哭笑不得地转回目光，“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
梦里就很她？还是这件事？
含钏笃定又平和地点点，两样，都是真的。
徐慨身形向后一靠，好似在慢慢咀嚼含钏说的这些话，几次想张嘴问询，却闷了闷，又重新闭上嘴
，隔了很久很久，徐慨方抬起，色终于恢复平静，“圣...何时死的？”
含钏想了想。
时间不远了。
就这两年了吧？
“要么明年，要么后年...”
含钏轻声道，顿了顿又道，“不过梦里也做不得准，梦里你没去北疆，我也从未出宫。今生张霁娘死了，我成了秦王妃，甚至还认祖归宗，有了祖母与哥哥...”
徐慨再道，“老三上的位？”
含钏点。
徐慨眸光陡然变。
如果这梦是真实存在且发生过的，那处处都透露着不寻常。圣身体一向康健，一旬一次的平安脉，从未曾落下，亦从未传出圣身体有任何不适...圣薨逝，老三上位，藩王出逃...
徐慨轻轻摇了摇，此事当从长计议。
徐慨转过来，又重新认真注视着含钏。
小姑娘瞧上去很坦然也很愉悦。
徐慨紧紧抿唇，伸手轻抚了抚小姑娘软软滑滑的的脸蛋，轻声道，“对不起，我在梦里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度过了一个不太美好的梦境。”
含钏原是笑着的，陡然一下子眼眶发酸。
积攒了两辈子的苦，好像一下子变成了有形状的眼泪即将找到宣泄的出。
那个梦太不美好了。
特别是你走后。
含钏看着徐慨，陡然间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或是浑浊的泉水。
再也没有保护她，她胆子很小，从不敢与张氏一别锋芒，安哥儿也不认她，她为了张氏能够对安哥儿稍好一些，忍让着、憋屈着、害怕着、怯懦着...她很想念徐慨，却不敢在房中为徐慨设下一座牌位，她只能将徐慨送给她的书藏在枕里，闻着那
冷冽的松柏香，幻想着徐慨还在身边。
含钏埋，用手背重重擦去眼泪，“你...你别死了。”
她承受不起，失去徐慨两次。
徐慨郑重其事地点，“我不死。”
含钏语带哽咽再道，“也要保护圣，他是一位好君主，很少有君主像他一样既有味，又很英明。”
徐慨双手放在身前，严肃承诺，“我必定保护父皇周全。”
含钏哭着再次要求，“不能让三皇子上位。”
小姑娘一声抽泣，“他...他不行...他上位之后，东南边上的倭寇盛行，大魏的商船不敢出海，大魏的货物运送不出去，外面的东西运不进来，福建沿海的民众时常被扰——这是梦里很困扰你的事
。还有，北疆一步一步向大魏蚕食，只差突嘉峪关这最后一步...”
徐慨色愈发肃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