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妮卡,你知道吗?公司里有多少在羡慕你,在嫉恨着你。”
“当然知道,但我不在乎别怎么想。”
“可我在乎。”我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大多数中国都很在乎旁
对自己的看法。”
“那你知道别怎么看你吗?”
我也不需要掩饰了:“在同事们的眼中,我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如果我在他们就从我身边绕过,如果我不在也完全不影响他们。我好像是公司里的隐形
,所有
都对我视若无睹,一转眼就会把我忘记。”
“高能,别去在意那些,如果他们忽视你的存在,那你也可以忽视他们的存在,每个
都只能让自己满意。”
“也许吧……”
午餐过后,我感觉自己不再那么警惕莫妮卡了,虽然几次都盯着她的眼睛,但发现她说的都是实话。为什么她有时向我敞开心里话,有时又故意对我撒谎呢?
这个美国来的混血儿,相较郁的我明显活力四
,让我的
绪也开朗许多。沿着西湖跨过西泠桥,经过小小的孤山踏上白堤,眼前就是著名的断桥。
不知哪来的勇气,我大胆地问:“你知道白娘子的故事吗?”
莫妮卡瞪大眼睛:“是什么?”
“一个中国古代的民间故事,也可以算是中国的
童话,一条白蛇变成了美
,
上了
间的男子,他们就在这西湖上相逢,后来结为了夫妻。”
“真有趣,和蛇结婚?快点和我说说!”
她一下子挑起了我的兴致,最近半年我也难得如此健谈,把我所知道的白蛇故事,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直到许仙与白娘子的断桥相会。
说着说着已走上断桥,四处都是拍照片的们,被迫做了别
的背景,莫妮卡摇摇
:“这里的
们真是怪,那么好的景色
嘛非要拍
?”
突然,有个影从桥栏上飞了出去,“扑通”一声坠
了西湖。
有跳水自杀了?
我正好也在桥栏旁边,看到水里有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在挣扎,显然不会游泳。
桥上响起一对夫的哭喊,原来那小孩不是自己跳下去的,而是因为桥上拍照片的
太多,被身边的
们挤下了断桥。
水里的孩子拼命呼救,眼看就要被湖水吞没,而桥上虽然聚集了许多,却没有一个
敢跳下去救
,孩子的父母看来也不会游泳。
刹那间,我毫不犹豫地跳下了断桥。
我感到自己飞了起来。
短暂的飞行间隙,回看见桥上莫妮卡的脸,她那
邃而乌黑的眼睛里,不知在惊讶地闪烁着什么?
然而,最最糟糕的却是——我不记得自己是否会游泳?至少最近半年从没下过水!
假如我不会游泳?
后悔都来不及了,冰凉的西湖吞没了我,整个浸
水的世界,宛如回到胎儿的母体。
四周充满绿色的水,我的胸腔中憋足了气,四肢条件反
地摆动起来,像一只热带鱼在水里游,谢天谢地我的水
还不错,没有像个秤坨直接到底。
我很快抓到那个小孩,他也憋着气没吃到水。救落水者是非常危险的,救者常被遇险者拖
水底淹死。我小心地用胳膊夹紧他,费劲全身力气将他带往水面,
在绿色的西湖水底,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
——他的名字叫英雄。
当肺叶里的最后一气即将用尽,我终于带着男孩浮出西湖水面。
顶就是断桥,两个
都大
欢呼起来。
桥上响起一片掌声。
不知谁伸下一只长长的竹竿,我抓住竹杆带着男孩往岸上游,爬上了断桥边的湖岸。
男孩被他的父母紧紧抱着,我则浑身湿淋淋地喘气,莫妮卡也不顾我身上的水,冲上来抱了我一下:“高能,你太了,你是hero!”
旁边围观的群,纷纷给我以掌声,孩子的父亲惊魂未定地走过来,抓着我的手说:“太感谢您了!太感谢了!”
他一边说一边掉眼泪,从皮夹子里拿出一叠厚厚的钞票,我尴尬地摇:“不!不要这样。”
就在孩子的父亲执意要给我酬金时,群中冲一个记者,后面还跟着摄像师。记者面对镜
说:“救
的英雄就在我们眼前。”
接着镜对准了我,而我像个落汤
,浑身上下滴着水,还不停打着冷战,赶紧用手遮挡住自己的脸:“对不起,我要去换衣服了!”
还没等记者抓住我,我已低冲出
群,莫妮卡也紧跟在我身边。一路跑过断桥,脱离了摄像机的视野。莫妮卡一边跑一边笑,从此对我刮目相看。其实我也看不懂自己,怎么突然有如此大的勇气,变成了救
英雄?
逃进西湖边的一条小路,有许多小服装店,我随便买了一套衣服,在更衣间擦身体换了上去。莫妮卡带我走进一家美容院,并排躺在两张台子上,请服务员给我们洗
吹
。她的一
栗色长发很是显眼,连服务员都夸奖她的漂亮,我转
看着她躺下的样子,闭着眼睛宛如童话里睡着的公主,却又带着二分之一东方血统,像迁徙在丝绸之路上的古典
子。
忽然,她转看着我的眼睛,会心地笑了起来:“高能,你太让我吃惊了。”
“我自己也很吃惊。”
她眨着诱的大眼睛说:“我现在都有些崇拜你了,你从小就喜欢游泳吗?”
“不,这是我第一次发现自己会游泳。虽然遗忘了记忆,却无法遗忘游泳的技能。”
躺着洗的感觉很舒服,我不禁也闭上眼睛,想起那个困扰了我半年的梦——最近的梦里我跳到水中,一度怀疑自己是否有自杀倾向?但现在看来不可能,那个梦绝不是跳水自杀,因为我水
极好,本能会驱使我在最后时刻浮出水面,所以我即便决心自杀,也不会选择死在水里。
那梦中的景代表了什么?
在美容院里躺了一个钟,出来时焕然一新,不再是昨天灰
土脸的模样,莫妮卡上下打量着我说:“嗯,其实你还是有很大空间改变形象的。”
“重要的不是形象,而是心。”刚刚有了一些改观,我的
绪又莫名其妙地低沉了下来,“如果心
不好,再好的形象都没有用。”
“你有很重的心病。”
“是,我必须要找回自己的秘密,找回失落的记忆,否则我的心病永远难以根治。”
又在杭州逛了两个小时,她大包小包地采购了不少东西,有茶业丝绸等特产,也有大商场里的衣服鞋子,于是我兼职成了她的搬运工。
傍晚,我们到汽车站买了票,坐上回上海的长途士。
车子驶夜色弥漫的沪杭高速,我只看到远方的星空,在天际线上秘地闪烁。心
与来时完全不同,那时是忐忑不安,现在却已发现了许多秘密,虽然不知离真相还有多远?但至少进
了一个新的世界,曾经诱惑并几乎毁灭我的世界。而坐在身边的这个混血
子,究竟是敌
还是朋友?她又有多少谎言和真实呢?
“莫妮卡,你是怎么来杭州的?”
“怪,我不是回答过了吗?我是坐火车来的。”
但在她的眼里,我读到了另一个答案:“怎么又提这个问题了?我是坐你后面的那班长途士来的,但这不能告诉你。”
“你在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