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纳、还是反对?”
接纳有两种结果,一是二者融合,二是二者共存,但第二点成本要求太高,户部那群握着钱袋子的八成不会同意;反对便只有一种结果了,抵制、停刊。
《京报》前身《邸报》,自西汉始,至今历史逾千年,恐怕不是凭空出世的《国报》能刚过的。
留恒吻淡淡的,“《京报》不改,仍刊皇帝的谕旨、诏书、臣僚奏议与宫廷大事。”
“那《国报》呢?”娜仁仿佛隐隐摸到了什么东西,眉愈拧愈紧。
留恒平静极了,说出来的话却称得上是惊世骇俗之语,“我要教化于民,叫孩童不必愁于束脩便能有识字之机、叫民众百姓能知律法之条例、叫我朝百姓能读书识字能诵会写。
我要偏远之地的孩童百姓亦能识字明理,不必在狗官商地主乡绅的压迫下糊涂懦弱地过一生;我要告诉他们,阶级,并不是永远都紧紧桎梏住所有
,不可打
。
我要天下知算学、工业、农业同读书念诗八
文字一样重要,《九章算术》、《四元玉鉴》与《天工开物》同《论语》《礼记》一样重要;我要他们病了去寻医问药,而不信僧尼道士、术士婆,祈拜佛、念咒决饮符水;要他们知道,这世间的真理,并不掌握在佛手上,而是正等待着我们的发掘;我要他们知道……孔子圣
所言,也有对错可辨;要他们知道……民强则国强,百姓羸弱则国弱。”
他倏地抬起,一双眼眸明亮,若有光辉熠熠,“少时我读《墨经》,先生说不过小道尔;我研《天工开物》、《齐民要术》,先生言不若读子书能明理。我到庄子上研究水稻,他们表面上说此乃民之根基,却暗中讽我无甚前程、有堕先纯靖亲王威名。可如今,我要叫他们知道——”
他粲然一笑,被光笼罩半张脸愈发幽
秘,唇角轻勾,似乎嘲讽,“那套八
文和之乎者也……过、时、了!”
娜仁吸一
气,心中大惊、心脏狂跳之余,竟微觉有些傲然,看,这是我养出来的孩子。
但她又迅速冷静下来,将茶水推向留恒,扭看了一圈,琼枝早已驱散殿内宫
,除了她在内殿之外,只有竹笑守在殿门处,低
静立,如沉默的雕塑。
竹笑是有点粗浅的外家功夫在身上的,纵然不强,但外若有什么风声,也瞒不过她。
见她守在门,娜仁便放心了,然而她却没有放松色,而是维持着凝重的面色,盯着了留恒,沉声道:“你可知我国如今暗行何等国策?”
“弱民。养八旗子弟兵,壮我族之志;弱汉之身躯,压其气魄。”留恒回答得
脆,却又目光灼灼地盯着娜仁,道:“可是娘娘,如今天下,满
几分、汉
几分?若是养汉
羸弱不能武,那有朝一
,若有外敌,我国当如何?
士农工商,看似抬高了农民,可实际上,这制度千年而来已然腐败陈旧,将士高高抬起傲视天下百姓,商
手握钱帛,官商勾结欺压良民之事数不胜数,农民仰赖土地天时吃饭,却要被层层压迫、苛捐重税,最后受苦,都这些没有地位的百姓。
我华夏大地,疆域辽阔、土地广袤。我们建立了王朝、制度、历法,我们在这片大地上繁衍生息、代代传承。我们的民拥有大智慧,他们织出了丝绸、征服了野稻、驯养了家畜。地动仪、火药、司南、活字印刷,我们曾有数不胜数的发明,惊艳世
。可如今,因满汉之分,皇伯父弹压汉
,便连火铳这等利器,都加以打压,生怕被汉
掌控。”
留恒少有这样长篇大论的时候,说的也都是娜仁所清楚的事实。
她坐在那里,静静的聆听着,看着留恒似是哀痛又似是嘲讽的,心中却很平静。
平心而论,康熙算是明君,也垂怜子民,注重民生。
但……在满汉之见上,他可以抬高汉地位,全力促成满汉一家,对汉
的防备却从来没有消失过。
看出娜仁的平静与隐隐的无奈,留恒似乎轻叹,不再说这种当下无解的话题,而是平息绪,轻声道:“我们有求知欲,创造了文字,从在竹简上刻字、丝帛上写字,发展到造出纸张,记载文字。然而这文字书籍,本该益于万民的东西,却也只被一部分
所掌握,平民百姓一辈子也无法企及。南有大族,藏书万卷,可开化天下
!偏敝帚自珍,奉为珍宝却不肯叫世
见其光辉。”
说到最后,他的绪又有些激昂。
一旁的楚卿面带赞同,俨然对此有感触。
娜仁想了想,也犹豫过,但还是道:“你的想法很好,娘娘当然支持你。”
倾尽全力的支持。
“但……恒儿,这样的工程太浩大,想要在不引起当局者的注意的前提下潜移默化地进行,至少要百年,甚至更久。你做好准备了吗?”娜仁正色庄容,沉声问道。
留恒从容起身,敛衽一礼,面带轻笑,“无论十年、百年,心之所向,必当往之;心之所思,必当行之。我若能活百年,便是天亦助我。若我有生之年亦不能完成所愿,那我也必然已后继有,方能安然阖目。”
这些年来,他表现得一直都有些冷,只有亲近能见到他几分笑容。
但此时,他面带轻笑地从容一礼,竟有些风光霁月,清隽疏狂之意。
“好!”娜仁朗笑着豪万丈地一拍留恒的肩膀,力道没太收住,压得留恒不由向下一顿,虽然迅速直起身,还是被楚卿注意到,眉眼一弯。
娜仁并不在意这些小节,留恒也并未觉着尴尬,只是在心中暗忖:娘娘几时有这样大的力道了?
他也算于弓马,能弯弓
大雕,即便体弱仍能力降猛虎的
物。但方才,他竟然被娜仁拍得矮下一截身子。即便有不备之因,也足可见娜仁的力道。
娜仁进屋片刻,又走了出来,手上捧着一个匣子。
此时此刻,她的姿势、,无论留恒还是皎皎都再清楚不过。
但偏生她捧的这个匣子和上次看到的并不一样,留恒便有些摸不清她究竟要做什么,只能静观其变。
然而下一刻,娜仁笑眯眯往炕上一坐,摆出了数钱的姿态。留恒瞬间了然:他没猜错。
“怎么,吃惊了?”娜仁睨了留恒一眼,道:“我的小金库能叫你们摸清了?上回拿出来那个别看大,可不过是小。这个虽然小巧,可浓缩的才是
华!”
她振振有词地,一边打开了匣子点起银票来,一边道:“这《国报》要办起来,想要掌握话语权、能和朝中那群老大爷们较劲拔河,少不得你自己贴银子,不能全用户部的,不然吃嘴短、拿
手软。”
是这个道理。
但楚卿忙道:“娘娘您实在不必如此,我们夫妻二也有些积蓄,我在南边有些产业,也算小有余资,一二年下还可坚持。”
“那一二年后呢?”娜仁笑盈盈地看她,道:“那是你的嫁妆,虽然夫妻一体,可若是为了留恒的事要动用你的银子,传出去可不好听,叫
知道还以为纯亲王这一脉怎么了呢。”
她点出一沓银票,又将一个小巧的玉牌递给留恒,只见其上花纹别致,似是两朵茉莉,一朵盛发、一朵含苞,紧靠着相互依偎,这两朵花又被一圆
圈住,四周似是海
水波,波涛汹涌。
雕刻出玉牌的匠手艺极为高超,分明是
工雕琢刻出的海
,却栩栩如真。
留恒微怔,“四海商行?”
“不错,我三哥那个。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