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飘了第一场雪。
这是崇德二十二年的冬天,太后病倒了。
李烟提了食盒随父亲去拜会,一堆
围在一起说些绵里藏针的话,没什么用,效果也就那样了。
李烟得了允许在宫殿里随便走走透个气,雪下得不大不小,飘在朱红的墙门上,很是有些意境。
“李烟,李烟!”穿着雪狐狸毛红色大氅的小公主永安,窝在墙角,冲她招手,“来,快来。”
李烟脚步一顿,永安后面又转出个瘦高的
出来,天青色大氅衬得
温润如玉,是赵雾,他笑了笑,道:“李烟,吃温鼎吗?”
偏殿一角,一只叁足小鼎,上层盛放汤羹
类,下层放置炭火燃料,设有火门用来更换炭火,此时上面正漂浮着混着辣椒的
片。
永安馋得直吸气,就要上手,赵雾用筷子把她的手打开了。
李烟失笑,将一片煮熟的
片给她夹了去,永安兴奋地呼了一声。
她坐得正对着门
,外面雪还在悄无声息地下着,不一会儿便积了厚厚一层。
“李烟,一堆老
说话是不是要吵死了,得亏我把你叫来,不然一会儿又要被抓去论什么狗
国策了。”
“慎言。”赵雾看了她一眼。
“我就要说,”永安吐了吐舌
,“老太婆终于要死了,父皇这些天接待的
比以往多了好几倍,我终于也有天字第一号公主的排面了……”
赵雾的表
已经生无可恋了。
“诶,我给你讲,就之前我那个皇子哥哥又搬弄是非……被整得好惨哦……咯咯咯咯咯……”
小公主还在叽叽喳喳地讲,李烟已经渐渐听不清了,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偏前的门
。
雪越来越大,一个穿着黑色重甲的
影逆着风雪往正殿走去,他的手按在腰间佩剑上,步伐急促,留下一串白色的脚印,身后披风随风翻转。
似有所觉,他往这边看了一眼。
看不清面目,却是浓郁的,颇有些分量的一眼。
李烟说不清那一瞬有什么感觉,只觉得那一瞬脑中一片空白,全身力气都被抽
了,手中的碗也有些握不住。
“李烟,你怎么了?”永安被她吓了一跳。
赵雾也向门
看去,只看到一个茫茫中黑色的影子。
“是秦哥哥,”永安说,“他每年这个时候都从边关回来。”
李烟的喉咙有些
涩。
“不,我不该叫他秦哥哥了,”永安大声道,“他退了我的婚,让我好没有面子!”
“想必他婚后十分不好,李烟你才和他和离的吧!”
李烟眨了眨眼,没有说话,再看手中的碗,已经有点模糊了。
“对不起。”永安说。
李烟摸了摸她的脑袋,“不关你的事。”
又过了五
,太后薨了,这个步步算计的老
终究没有挺过这个冬天。
葬礼风光地大办了,全国哀悼,一片缟素中,老太太体面地走了,带着她生前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与一朝倾覆。
朝中局势又要发生大变了,李烟看着面前的烛火,发起了呆。
早先得到太后去世消息的永安兴奋不已,当即摆了一席,拿出了十几瓶桃花酿。
现在李烟呼吸间还带着昏昏沉沉的酒气。
“烟儿,睡了吗?”
“父亲。”
李仕诚端了一碗雪梨汤,柔和地望着她。
李烟摇摇晃晃,正要双手接过,李仕诚轻轻弹了下她的脑门,关上门,将碗放在了桌子上。
雪梨汤炖的酥烂,灯火下闪着润泽的光。
“烟儿,现在能听清父亲说话吗?”
“能。”
“好,烟儿,我希望你明白,”李仕诚轻声说,“父亲这个官没有什么大不了,不是非做不可的,而李氏家族,简单来说,其他
又关我们什么事呢,父亲不希望你为此,违背本心,失去你的一些什么东西。”
李仕诚的语气很少这么认真,李烟听懂了。
她心里想着想着,鼻尖就有些泛红了。
“可是,父亲,已经……”李烟手指撑住了桌子,无助地看向李仕诚,“晚了啊……”
“我不后悔,可我……”她指了指自己的心,“一点都管不住这里……”
李仕诚的目光简直是心痛又怜
了,她的
儿自小不苟言笑,以前也饮过酒,几乎不曾见她失态成这个样子。
“你出去散散心好么,烟儿,和赵雾永安,或你自己,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该由你一
承担,大
的事儿应该
由大
来做。”
“大
,”李烟喃喃,“父亲,我也已经是个大
了。”
“什么?”
“没什么,父亲,我确要出去玩。”李烟晕乎乎地笑了。
这一夜睡得很安稳,她实在有些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