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煜吃不下冰棍了，剩下的丢进垃圾桶，从包里翻出烟，站在巷子
，点燃，淡淡吸了一。
“转转？”祝煜问。
“转吧。”
她走在前，卢秉孝走在后。
附近有座
败的街心公园，布着脱漆的凉亭，没鱼的池塘，还有缺胳膊少腿的简易健身器材，夏天的晚上，有很多小孩在里面捉迷藏胡闹。
里面吵，外面倒清净。
祝煜跟卢秉孝就在公园外，顺着栅栏缓缓地绕圈。
没有刻意，走着走着，他们从一前一后，渐成了并排前行。
祝煜再次意识到卢秉孝的个
和肌
都没有白长。
她体测身高一米七整，肩膀平宽，在寻常
中格外显个，甚至有些魁梧，可站在卢秉孝身边，因为身高差竟有了种稀罕的小鸟依之感。
两无声地走了一阵，祝煜瞄见卢秉孝手里还抓着冰糕棍，碰了碰他的胳膊：“怎么还不把垃圾扔了？”
“忘了。”
“这都能忘，”祝煜笑了一声，捋了捋耳际的发丝：“不过要说你记
差吧，生个气倒是能记挺久的。”
……
卢秉孝欲言又止，低侧过脸看祝煜一眼，淡淡道：“我没气。”
“躲瘟似的躲我了十几天，”祝煜抿嘴，“这还没气？”
“我就是——”卢秉孝
呼吸，说：“烦。”
祝煜：“烦什么？”
卢秉孝笑了一声。
很轻的笑。
这地方树木林立，有条小水渠。到夜晚，知了唱罢，青蛙开始呱呱齐鸣，仿佛车鸣渐淡，喧嚣远去。
是很自然的环境。
在这样的环境中，无端会多出许多坦率。没勇气直言的事，便不那么难以脱了。
卢秉孝声音低下去：“你跟他还联系吗？”
不必细说，祝煜也明白“他”指的是谁：“没有了。”
卢秉孝眼睛立刻亮了。
他尽力克制着喜悦，但喜悦还是像活泉，汩汩地往外冒。
“不过——”祝煜又说，她指间夹着一根未燃的烟卷，眼睛从卢秉孝身上，游移到了远处的路灯，“我不跟他联系，还会跟旁联系——明白吗？”
明白吗。
卢秉孝像被这叁个字迎面锤了一棍，眼冒金星。
他眼睛牢牢锁着祝煜。
祝煜转回，淡然地看着他。视线极冷，极空。
起风了。
不知道哪个缺德鬼往打扫
净的街上扔了塑料瓶，风一吹，在地上飞快地翻滚，发出啷啷的声响。
卢秉孝沉默地站着，仿佛在对那只夜里狂奔的瓶子行注目礼，过去良久，才哑着嗓子说：“明白了。”
晚上两和平地回到家，各自睡下。
祝煜这晚有点失眠，心里
糟糟的。
她关下灯，望着顶灰蓝的天花板愣一会儿，起来又抽了一支烟。
祝煜烟瘾不大，她一向有意克制数量，一天最多一支，烦着也就忘了禁制，坐在床上，随手拿了只玻璃杯盛放烟灰。
不是看不明白卢秉孝的想法，她也年轻过，纯粹过，看得懂他的热
。
那种年轻的，冲动的热。
祝煜曾怀着同样热的目光看过很多，高中同桌，成绩优异的学长，大学沉默寡言的教导员……当然，也包括祁升。
荷尔蒙会败给时间，不值一提。
她热切迷恋过的约有一打，现如今，记得名字的不足一半，大多都沉淀在记忆处，淡化成了
廓模糊的影子。
祝煜呼了气。
烟在空中缓缓散开，眼迷离。
一切因卢秉孝而起，又与卢秉孝无关。在这个夜晚，祝煜想，她只是有些怀念青春，怀念年轻又莽撞的自己。
偶发的矛盾有时会让更加亲近，正如夜以继
的相伴未必会把距离缩短。
在这场无声的纠纷之后，祝煜和卢秉孝都感受到了一种轻松的氛围。
派出所叁个月前搞过一次体检，当时是教导员
着大家去的，一群被迫着体检完，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休息张若宁陪家去体检中心做检查，后知后觉想起了这茬事，于是顺手把所有的体检结果捎回了单位。
第二天，大家翻看各自报告，互相绪高涨地分享内容。除了傻体健的赵一池，各或多或少都有点毛病，以老高为典型的偏胖男同志大多有“叁高”倾向，杨童教导员等是心电图见异，张若宁甲状腺上长了结节。
严肃又充满忧虑地一讨论，大家在把养生提上程之余，达成一致赞同，下回聚餐得多灌赵一池两杯——这个健康又幸运的兔崽子。
吕洋反复地看标注着慢胃炎的那页报告，感慨道：“都说傻子身体好，没想到是真的啊！”并因为这句话得到了傻子的报复熊抱。
等都出去，祝煜才撕开了自己那份报告封条，心复杂地浏览各项指标。
她料想自己身体不会太好，毕竟用得太过不
惜。但结果倒算是不错，除肠胃问题以外，祝煜只是胆囊长了一个大小在切除边缘的息，其他一切正常。
健康建议要她注意饮食，少吃生冷油腻。
祝煜懒懒翻了两眼，还是看进去了些许，晚上加完班，没再去街边小吃摊。
回到家，她开始翻腾冰箱。
卢秉孝进家的时候，见祝煜正把七七八八统一摊在桌面，摆的跟菜场出摊似的，哑然失笑：“你嘛呢？”
“做饭。”祝煜左右挑拣着，“就是没想好做什么，算了，凑合凑合吧。”
卢秉孝忍不住问：“你打算怎么凑合？”
“拌个黄瓜，再拌个西红柿……”祝煜说着，皱着眉咂嘴道：“要不还是直接吃得了，还省事。”
……
卢秉孝叹了气：“我来吧。”
他洗了洗手，站到了厨房。
刀在砧板上响着，卢秉孝熟练地洗切香菇青菜，他的手很好看，纤长且指骨分明，祝煜靠在厨房门，饶有兴味地看。
祝煜感觉这晚异乎寻常地充满烟火气。
烟火气不是房子里陈旧的摆设，过时的吊灯。要想找它，得去听抽油烟机的鸣响，蔬菜下油锅时“刺啦”的声音。
厨房真是个绝妙的地方。
祝煜忽而很饿，饥肠辘辘的饿。
她捏了一块案板上的香肠，细细咀嚼着：“待会儿陪我喝两杯吧。”
一碗香菇香肠青菜线面费不了很久，不多时，卢秉孝把面碗放在了桌上，摆上两瓶啤酒，配了一盘煮花生米。
开盖，一一瓶。
祝煜笑笑：“对瓶吹？”
卢秉孝：“嗯。”
碰了碰瓶子，祝煜低吃面，卢秉孝在对面看着。
吃饭前，祝煜快饿疯了，觉得哪怕给她煮一只大象也能生吞下去，当面做好，吃两筷子又没了胃。
卢秉孝看她撂下筷子，问：“不合？”
祝煜摇：“饿过了，吃不太下。”她转着桌上拧落的瓶盖，有了另一个主意：“聊聊天吧。”
卢秉孝说“好”，又问：“聊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