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来。
「这很正常,真的正常啊小林。
谁没年轻过啊,青春期嘛,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那也是……」陆永平支吾半晌没了音。
搪瓷缸滚烫,于是我又把它放回了桌上。
银色的院子像张豆腐皮,被竹门帘切成条条细带。
我瞅了一会儿,觉得眼都要花了,只好坐了下来。
我咬了油煎。
「小林?」我又咬了油煎,胳膊支在桌楞上,总算踏实了点。
「宏峰他那时候也是……啊,那叫一个俊,自然——不如凤兰,不如你妈。
但在我眼里,别看崽子一大溜了都,在我眼里……」陆永平磕磕,欲言又止。
我忍不住瞟了一眼。
他低着,秃顶的脑门亮晶晶的。
「姨夫早早没了爹,寡门前是非多嘛,你也知道」他抬起
,正好撞上我的目光,就笑了笑。
完了又从兜里摸了支烟,拍拍我,要火机。
我甩开他的手。
他起身在灶上点着,了两
烟,又指指我的脑袋。
我愣愣地看着,一时有些恍惚。
老实说,我无法想象陆永平他妈年轻时怎么个俊俏法。
「你委屈我知道,姨夫太能理解了」他摆摆手,转身走了出去。
陆永平站在斜阳下,岔着腿,像被什么硬拽到那儿似的。
不一会儿,他又走了进来。
「那会儿老五——」他在矮凳上坐下,扬扬脸,「就宏峰他小姑,还没断,他
就每天垂着个
子在眼前晃。
那会儿生活条件太差,家里又穷,姨夫瘦得跟似的,整天就计较着一个事儿,就是,咋填饱肚子。
白面馍都是弟弟妹妹吃,我从没吃过。
别说白面馍了,有窝窝就不错了。
所以说啊,你们现在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陆永平笑了笑,跟刀割似的。
我低瞅着手里的半个煎饼,突然就渴得要命。
「这吃个也是事儿,老四三岁多了,看见妹妹吃,也要抢,不给吃就哭。
他也没法子啊,熬不过就让他啜两
,这一啜老三又不乐意了。
这蛋子儿七八岁了都,我就上去揍他,不等
掌落下他就哭,这一哭我妈也跟着哭。
后来她脆往碗里挤两嘴,谁喝着就喝着」陆永平叹
气,掐火烟
,依旧垂着脑袋。
「有次我给公社割猪回来,一眼就瞥到灶台上的
。
也就个碗底吧,但那个香啊,满屋子都是那个味儿。
我没忍住,端起碗就是咕咚一声,啊,完了又把碗底舔得净净。
他从里屋出来正好瞅见」陆永平顿了顿,接着说:「我哪还有脸啊,转身就跑了出去。
这一跑就是老远,更半夜才回了家。
他倒跟没事儿
一样,从没提过这茬。
后来碗里的明显多了,我却再没碰过」那天的空气海绵般饥渴,搞得
嗓子里直冒火。
时不时地,我就要瞥一眼水龙。
「其实也偷尝过两次,没敢多喝吧,宁肯最后倒掉」陆永平笑笑,抹了把脸。
他声音明晃晃的,让我想起月下的梧桐叶子。
「老三老四也就闹个古怪,后来都不喝了。
我看那个大子晃来晃去,说实话,这么多年,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第一次心里发痒。
痒到……痒到有时候晚上睡不着觉。
唉,就这么有天晚上我偷偷摸上他的床,去喝
,她就假装不知道。
我还自作聪明了好一阵。
这事儿一发不可收拾,直到有次她说,小平啊,你这样老五就不够了。
我又羞又急,就说,老臭包能喝,我为啥不能喝。
他就不说话了。
你想这能有多少,这么连着几次,哪还有啊。
老五吸不出,哇哇哭。
他哭,我也哭」说着陆永平撇过脸——或许是盯着门外——半晌没吭声。
周遭静得有点夸张,我只好轻咳了两声。
陆永平却不为所动。
在我犹豫着要不要起身喝水时,他终于把脸拿了回来。
「后来,」他说,「后来……」语调一转,他突然拍拍我:「你还听不听?」我不置可否。
「那——给姨夫倒点水去」我觉得脑袋快要烈,手里的搪瓷缸晃动着,身体冷得无法动弹。
陆永平手里已经捏了个油煎,自己倒了杯开水。
就接在搪瓷缸里,很快泛起一层油花。
陆永平油煎下肚才开了。
他说:「真烫」「后来……后来……说到哪儿了?后来我忍了几天,心里又开始发痒。
最后还是摸他床上了,一个礼拜啜一次吧,有时候就
含着,也不吸。
他再没提过这茬。
当然男那点事儿我早懂了。
老臭包到家里送白面我又不是没碰到过,傻子都知道他图个啥」说完他端起杯子抿了,于是水汽就哈在他脑门上,使后者愈加闪亮。
我不由把搪瓷缸晃得更快了。
陆永平却不再说话。
他放下杯子,瞅瞅我。
我撇开了。
水汽袅袅,裹着丝榨菜味,拂在脸上油乎乎的。
我忍不住喝了一,烫得差点把搪瓷缸扔掉。
有那么一刹那我觉得舌都熟了。
我不得不把它吐出来,像狗那样哈着气。
就在这时,陆永平的声音再次响起:「后来不知不觉就跟他有了那事儿。
就是那事儿。
很自然,我也不知道该咋说,她连反抗都没有。
刚开始怕怀上,提心吊胆,呵呵,后来计划生育搞下来,全村结扎,妈个的,连寡
都没放过。
这倒方便了我,几乎每天都要折腾,直到厂里送我去读夜校」说这话时他始终低着,那张肥脸埋在
影中,秃顶上的汗水汹涌得如同十月的大雨。
我愣了好一会儿,轻轻地把搪瓷缸放回桌上,却咚得一声巨响。
缸里的热水跃出来,溅在脸上,丝丝冰凉。
好一阵没说话。
这不是个好现象。
无论如何,总要有说点什么。
于是我就张了张嘴,感到嗓子眼里卧了条蛇。
陆永平扫了我一眼,又垂下了。
他说了声唉。
于是窗外就刮起了风,梧桐的沙沙低语也爬了进来。
半晌,陆永平抬起——他已经挺直腰杆,衔上了一支烟——死死盯着我。
那样的目光我至今难忘,像水泥钉钻进墙里时边缘脱落的灰渣。
他张张嘴,又把烟夹到手里:「这事儿姨夫只给你说过,可不许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又拈起了一只油煎。
「以前姨夫给你说的——」陆永平把烟衔到嘴里。
「啥?」我飞快地鼓动腮帮子。
他咬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