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之外,独秀瑶林,嘆天骨之多奇,喜人姿之偏挺。
行见士林耀彩,百尺无枝;
但逢笔阵交锋,一战而霸。
桂儿看了一看,嘆道:「两三年不见,长成得恁般俊伟,这定是个举人进士,
我爹爹说要再看他的四五年,岂不是过虑?」
露花问道:「王家小官人,今年几岁了?」
桂儿道:「大我两岁,今年十四岁了。」
露花道:「桂姑娘嫁了这样一个姐夫,也不枉了聪明美貌。」
桂儿笑道:「这丫头坏了。」
那知二人笑得响了些,被王嵩耳快听见了,举眼往门外看,但见:
四尺身材,十分顏色;
腰如约素,肩若削成,皓齿内鲜,丹唇外朗;
如池翻荷而流影,宛风动竹而吹衣。
忽露面,则出暗入光;
乍移身,则含羞隐媚;
有情有态,如合如离。
安得夜托梦以交灵,敢望画骋心以舒爱。
王嵩本是多情种子,见了这般美貌,魂飞天外,魄散九宵,心上想道:「怎
得表妹这样女儿为妻,也不枉了人生一世。」只因姨父冯士圭前日的言语,母亲
为有「再看四五年」之语,想为时尚早,不曾对儿子说,所以心神恍惚,惟有羡
嘆.两下裡正看个不了,姨娘走出来,叫了女儿进去。王嵩一心对著娇姿,不觉
手裡酒杯,竟脱落在桌上了。冯士圭回头一看,桂儿已去,并不见人,也就大家
不觉了。王嵩辞以不能饮了,吃了午饭,起身又入内裡,谢了姨娘,告别而去。
回家思思想想,只恋著表妹桂儿,想了几日,也就丢开了。只是桂儿心裡时时刻
刻,指望爹爹心回意转,招表兄为婿。正是:
白云本是无心物,却被东风引出来。
第五回:才子多情,月娘暗恋风流
春光窗外还依旧,唯有这耐春人瘦;
花片易消残,正值清明后。
莫将閒事和人廝斗,随分消磨春尽;
谱到乱红飞,谁耐眉儿皱。
这一首词,也只说风情大概,春间倍觉关心。尚未知孤男寡女,有许多做又
做不得,忍又忍不住的苦处。
且说王嵩在冯家回来,想那桂儿,也只几日忙,就丢开了。他那丁字巷裡,
隔著十来家,有个刘秀才,他娶妻不过二年,却因得中秀才,在与人饮宴的回家
途中,或是酒喝多了,竟掉到桥下淹死了。秀才亡过了两年,妻房卜氏守寡在家,
倒也冰清玉洁,只是生得俊俏,体态玲瓏有緻,走起路来,婀娜多姿,又认一肚
子好字,閒著时节,把些唱本儿看看,看完了没得看,又叫小廝们买些来看。
不料小廝不识字,胡乱买了一本「天缘奇遇」的,上面有许多偷情不正经的
情节,卜氏看了著迷,连饭也不想吃,直看到半夜才看完了。心裡想道:「世间
竟有如此风流快活勾当,我如今年纪已十九岁了,这样好事,只好来生做了。」
说是这等话,心裡却好不难过。睡上床去,再睡不著。对著裡床,空荡荡的,没
个人儿;对著外床,只见桌上点的灯儿,半明不灭,好不孤凄。卜氏不自觉嘆口
气,暗道:「我又无儿子,只养得一个女孩儿,前年出天花又死了,本不消守得
寡,受半世的苦楚,只是捨不得傢俬嫁人。」这一夜就睡的迟些,不觉大寺裡又
撞鐘了。
有「桂枝儿」为证:
熨斗儿熨不开眉间皱,快剪刀剪不断心内愁,
绣花针绣不出合欢扣。
嫁人我既不肯,偷人又不易得,
天呀!若是果有我的姻缘,也拼耐著心儿守。
只因刘家半富不贫的,有个小廝名叫存儿,原是永平县人,十二岁时节,来
到临清,雇与刘家使唤,已过了三个年头了。只一个小丫环,唤作瑞儿,伶俐乖
巧的,甚得卜氏欢心,虽然才十四岁,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也颇具姿色,只因
专注于家事,每天忙裡忙外的,对人道之事,还是个雏儿,半知不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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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一日,天气十分燥热,卜氏热不过,叫取澡水来,虚掩上了房门,把上
盖的纱衫儿脱掉了,下面脱掉纱裤,只栓了一条单裙。瑞儿那时节正忙著厨房炊
膳,一时走不开,一大桶洗澡的热汤,就由存儿提进房去。存儿提了热汤,突然
推门进来,倒吃了一惊,但见:
脸似红桃朵朵鲜,肌如白雪倍增妍;
虽然未露裙中物,两乳双悬绽又圆。
存儿见卜氏脱得半光,往后一退,不敢竟入。卜氏先是一惊,忙胡乱拿件衫
衣遮体,骂道:「小奴才,进门也不会应一声,快拿汤进来,你自退去。」存儿
听了,才忐忑的提进汤来,倒在澡桶裡.
卜氏道:「你带上房门,去罢!」存儿走出房门,把门带上,悄悄的躲在外
间,打从板缝裡张望。那时天也还亮,又不曾关窗,明明白白看得见裡面,好不
有趣。存儿十五岁了,二月生,虽不识字,但因常干些粗活,倒也长得经精壮结
实,看起来差不多十七八岁了。平昔又曾跟著对街一户人家的家丁,到娼楼解闷,
与裡头一个叫喜儿的姑娘狎弄过,已不是童男子了。与那瑞儿同一屋子供人使唤,
偶而摸摸身子,打情骂俏的,虽然有意瑞儿的姿色,瑞儿也有心对存儿的勤快,
但因瑞儿胆子小,两人倒不敢放肆;而存儿虽早经人道,可是像美人入浴这等旂
旎春光,也从未见识。存儿看了好不难过,两隻眼被钉著直直似的,只顾看著裡
面。
卜氏坐在桶裡,洗了一阵,叫一声:「小瑞儿!来替我擦擦背。」那小丫头
在厨房忙著,那裡叫得应。
卜氏骂道:「这小丫头,不知往那裡玩去了,再也叫她不应。」只好自己把
手擦了一阵,又把身子向外仰著些,兜著水洗那阴部。
洗了一阵,口裡嘆道:「我这小小年纪,这般生得娇嫩,苦守著寡,再不得
个标标緻緻、风风流流的小伙子,陪著我,天唉!教我怎麼了!」长嘘短嘆了一
会,又叫声:「小瑞儿奴才!」
那小瑞儿丫头,正打从外面来,应了一声,飞跑进来,存儿躲避不及,被她
看见了,问道:「存儿,你在这裡瞧什麼?」存儿慌忙往外跑了。
瑞儿推门进去,卜氏骂道:「妳这小奴才,那裡去了,怎麼存儿提水?叫了
妳也叫不应?」
小瑞儿道:「厨房裡正忙著哩!怕奶奶久等,先叫存儿提水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