吖婷反问道。
「我回家了,刚下车。」
我胆怯地说。
结果电话那头没多久又传来一阵更为熟悉的声音,「吖婷,是谁的电话?」
「外婆,阿舅的,阿舅说他回来啦!」
听那声音,我能想象到外甥女此时此刻的心情既兴奋又期待。
「噢,把电话给我,我跟他说!」
我一听那电话传来熟悉又带有威严的声音,心噗噗的跳,心想可能坏事了。
「喂,吖枚咩,你怎么又回来啦?」
果然!妈的声音再度响起。
距离上次听妈的电话是在昨天晚上。
自从我去佛山打工后,妈就每晚都会打电话来陪我聊天解闷,甚至开导我─
─怕我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工作生活不习惯。
四十来天的每晚夺命连环电话,在我看来,令我担惊受怕,倒不是烦听妈的
电话,而是怕妈知道我不在佛山工作责骂我讲大话骗她!早在7月3号那天,
我就从佛山坐地铁去广州了,事前我还叫给我介绍工作的同学替我保密。
我是很没用,毕业两个月多了,还得靠人帮忙找工作,以前读书的我的那些
美好幻想被现实敲击得粉碎。
话说回来,这次去佛山,我是很不情愿的,想起以前那次去佛山我就很不得
意,受到了不小的心灵创伤,而今次去佛山,结果同上次一样,我还是会患上以
前的症状──晕车呕吐。
「我讨厌佛山,讨厌公交车的汽油味……真的,不知为什么,佛山的一切全
成了我的仇人,想着就生气!」
离开佛山时我半提高了嗓子,紧皱着眉尖;两眼呆呆地望着车窗外。
暑假里母亲听从表姐华友的话,叫我带上二十公斤的花生油再次向佛山出发
,距离上一次去佛山是一个多月前。
天哪,这可是正宗的花生油耶,骄阳似火的七月初,妈跟我还有那班外甥们
冒着酷暑日晒雨淋,辛辛苦苦换来的劳动成果。
我舍不得就这样白白的拱手让人!世事预料往往反复无常,到了佛山后,虽
然母亲和表姐一再叮嘱我,「见到他后一定要当面把花生油交到他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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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四点多钟我就到了清湖公交站,按照姐夫的路线旨意,晚上在姐夫
那里过夜。
第二天姐夫请假陪我一起去生活区──他也买了一大袋水果陪我跟我一起等
那个老男人回来,听说他去东莞看房子去了──晚上六点一刻,姐夫说他要回去
了,但那个说给我介绍工作的男人还没回来──那时我就想:他该不会是躲避我
们俩吧,噢,不,准确说应该是躲我姐夫。
姐夫临走前再次交代我见到他一定要给他「送礼」。
那晚,我的快乐彷佛要从睡梦里冒出来,使我醒了四五次,每次醒来,就像
「他」
的声音在自己耳朵里。
我把跟他谈话时一字一句,一举一动都将心熨贴着,迷迷煳煳地睡去,一会
儿又惊醒,觉得这快乐给睡埋没了,忍住不睡,重新温一遍对于这份工作将来美
好的景象。
最后醒来,起身一看,我睡过头了──九点多钟才起床。
原来姐夫前脚一走,他后脚就回来了,我不知是不是巧合,还是他已经计算
好了。
他打电话给我叫我出去跟他面谈,当然──我怎么少得了那几份「礼物」。
昨晚的谈话我们很投机,说的很合我胃口,我不知是自己社会经验少,还是
他这个「姜还是老的辣,狐狸还是老的狡(古)猾。」
事后仔细一想,我这个愣头青竟然被人放鸽子了,礼白送了,事儿却没办成!心胸狭隘如我,那时在租用的十来平方的单间小房子咒骂不停,忿忿不平,大
声地咆哮道:「叫你走后门走后门,谁他妈说送礼好办事,我呸。」
这件事情很闹心,大家情绪都不太好,虽然姐夫和妈他们给我来电,表面上
看起来很大度,常常给我打电话来安慰我:「我看哪,人家花生油都收了,我想
他不会不至于不给你找工作的,耐心等等吧。」
这是姐夫的话。
「阿枚吖,照理呢人家礼都收了,你就放心等吧,看他给你安排什么工作?」
那时我已经无所谓,心里一直挂念的却是那二十公斤花生油,欺骗我的事倒
没有方才那么生气了。
像是得到他们的鼓励,心想等就等呗,反正不差那么几天。
后来母亲耐不住性子等待,反而叫村里的人给我安排一份工作,也就是我同
学介绍我去酒店──做服务员!「喂,阿枚咩,为咩事回家呀?」
「妈,我───我被人家炒鱿鱼了。」
我尽量在电话里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努力使自己传出时断时续的呜咽声响,
好让自己能发挥更好的演技───尽量扮演一个伤心欲绝、走投无路被人家炒鱿
鱼的打工者,并且说话时语气带有一点点噎咽,让母亲信以为真,确有其事。
至少得先过得了自己心里那关。
那时我就估计母亲听到我这番话会有怎样的反应,起到怎样的效果,事实终
于证明了我的猜测───「为什么?」
听着母亲带有焦急的声音,我于心不忍,但也没办法。
有些事一旦做错了,就会永远错下去,这也许就是世人所言的‘一棋不慎,
满盘皆输’。
说的就是我这种没头没脑的人吧。
我紧紧抓住手提电话不放,手掌心里沁出了一些微汗,这时稍微把电话远离
一下右耳,「妈,上周公司组织大家去体检,结果出来了,发现自己身体检查出
了点小问题,所以就被她们炒了!」
如果有心人真心留意听到我刚才那番话,也许会听到我轻微的颤抖声。
「啊,有什么问题,你身体不是一向好好的么?」
「是啊。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就中招了。」
「那你的体检单还在吗?」
看样子,我明显感觉到母亲比我还紧张,比我还着紧这份工作,我知道自己
错了,可我能回头么?唯有继续哄骗母亲,说:「应该还在吧,等我回来再细说
吧,」
没给母亲说话的机会,我一口气把剩下的话全说了,「妈,我现在在村口了。很快就到家了。」
「噢,好的!」
明显的从电话里头传来母亲一丝微叹。
我放下手提电话,身体稍微舒展下,绷紧的神经,僵硬的肢体顿时感觉轻松
多了。
不单只是肉体上,精神上也得到了些许放松。
从刚才的通话来看,很显然,我能想象自己讲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