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秀翻了个白眼,说水兵舞啊,把腰上的内只手给抓了过来。
后来,她把衬衣从牛仔裤里抻出来,解开下面两个扣子,还给下摆打了个结儿。
她说当年三岔口的人都会扭,上手还快。
书香问妈什时候学的,期间几次凑到近处,还尝试了几次把手搂向腰里,奈何这压根不是什么交谊舞,只好任由双手被牵来扯去,身子滴熘熘乱转悠。
灵秀说这还分时候,说打民国开始三岔口就有了广州会馆,吹拉弹唱啥没有,即便后来停顿整业,私底下讲究一些的人还是会跳,「样板戏不也是跳。」
书香说我咋没听你说过呢,这么扭着,他说跟不上流了,让妈慢点。
灵秀朝他「切」
了一声,说还啥都告你。
这一颦一笑在步子放缓时,终于被书香搂在了怀里。
他颤起双手吸着鼻子叫了声妈,他说好久没见你这么笑过了。
「傻样儿。」
灵秀撇着脸,落在书香眼里时,熏醉的耳垂越发莹亮,「臭缺德的,搂那么紧这还怎么跳?」
硬得跟棍子似的,书香就耷拉起双手挡在卡巴裆前,打场上熘了下来。
看见顾哥走过来时,他嘿了嘿,直至看到顾哥凑到妈跟前,才朝卡座走去。
下了体恤书香还觉着热呢。
云丽说跳得挺好,咋不跳了。
看着舞池里跟顾哥翩翩起舞的人,书香拍了拍兜门,说自己哪跟得上流啊,说以后有时间绝对要把舞学会了。
就是这时,他摸到了身体右侧蜷缩着的小脚。
跟大鹏要了根烟,书香问他刚才干啥来,「都聊啥了?」
表侄儿脸有些红,盯着舞池里看了会儿,悄无声息间也抽出一
根烟来。
他说聊传销,又聊卖东西,还提计划生育来,反正啥都聊,「还聊跳舞来。」
嘬了口烟后,他说也聊中考来着,「表叔,多少分能上北体?」
不知从何说起,不过书香还是告诉他了,说一千分吧,好像是体考成绩乘七,再加个笔试成绩,但初中可没有这块,「许加刚说的吧。」
应该是,因为随后大鹏交代,说刚才就在听他满嘴跑舌头,还说什么将来就报足球系,「有足球系吗?」
书香说这倒不太清楚,至于师专或者体校有没有就不知道了,不过他说特长生体考完事就能保送。
或许吸得太猛,大鹏这脸更红了,他咳嗽着说人家现在是常员,说最次也是个二中,「还不是随便挑。」
书香笑着说教育局一把是谁啊,换谁都得吹一气。
扭过脸来,就把娘的脚丫抱在了腿上。
「二中分也不低呢,去年录取分数线好像是五百五吧。」
他边揉边说,「是不是啊娘?」
云丽斜侧起身子,说想睡觉枕头就给送来了。
她伸起懒腰「嗯」
了声,说二中历来就有政策,当年老一中毕业的学生特意给开的绿灯,绘画啊音乐啊体育啊,凡是有这块特长的不至于没书念。
二中就挨着外贸局,高一高二内两年书香没少去那踢球。
九六年冬组建三叉戟,九七年夏因为高三没时间踢,表侄儿就是这时候脱颖而出的,尽管农合杯止步四强。
内个八月真的很热,电视里说这是温室效应。
书香说一天八个澡合适,不过在这儿就得忍着。
他自嘲说没办法,好在只剩最后一年了,随后告诉众人说有事儿直接过来,来电话也行,来信的话别忘了署名杨爽,他说尤其是焕章你——前后才二年,走马灯似的换了好几个女朋友。
焕章说谁叫咱帅呢,没办法,随之说幸好没念高中,不然,哪有这么爽啊。
书香捶了他一撇子,说肾好的人说话都这么牛,但再牛也别把哥名字搞混了。
焕章呲呲一笑,说不就弄一次笑话吗,转而就说趁着现在还念书呢,得好好玩玩,要不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他说参加工作的这帮弟兄——指着浩天海涛等人,说这二年不就有人给张罗对象,「还有凤鞠。」
听到这话,书香问他晌午在哪吃的,没去闹街看看吗。
焕章说这么近你都不去,「我去?还不净给我使脸子。」
书香说我这不没辙吗,买盒烟都得赶紧回来,说话间,打兜里掏出烟来,给这帮人发了过去。
他们问能抽吗,让老师看见再影响到你。
书香说看见咋了,管天管地还管大爷拉屎放屁。
他说抽吧,最后,连大鹏和小魏都给让了一支,「人家二中三中都没事儿,就这儿鸡巴地方装蒜。」
「再让四姑爷看见……」
书香朝大鹏一摆手,说有事儿自己一个人顶,捋了捋剪短了的头发,说高处不胜寒还是有些道理的,「要不是他妈的发了誓……现在表叔酒都戒了,烟再戒了就甭活了!」
看得出来,此时此刻娘就有些高处不胜寒,所以书香说是不是,肯定是。
他把烟一丢,两只手就都放在了云丽脚丫上。
彩灯刷来刷去,自然而然,咖亮色袜子里的红指甲也被他看到了。
他闷着头敲打揉捏,他说全鸡巴得顾全,又都他妈得考虑着,还必须得藏在心里头,「我妈是这样儿,你也是这样儿。」
羊肉吃多了,汽水都遮不住嘴里的这份腥臊。
苦笑着,他扭脸问表侄儿无缘无故的表嫂怎想起上班来了,因为内个被拉进院子里的身影和磁带里的呻吟由不得他不去多想。
到家时,已经十点多了,洗涮完毕回房睡觉,东屋还亮着灯。
趴床上,书香问大鹏前一阵是不是跟许加刚打架了。
可能困了,表侄儿哼哼唧唧,没多会儿呼噜都打上了。
转天坐车去学校,书香以为逛街泡汤了,不想妈竟同意,把他欢喜得北都找不着了。
中午就在薛记肉饼吃的,完事还去公园划了会儿船。
这么转悠着,妈撩起眼镜说中考完事去趟岭南,凤鞠也去,她说也算是把心事了了吧。
其时鸟语花香,犹如置身画里,不由得让书香想起去年五一首府之游。
彼时也在船上,就像此刻。
微风拂来,他虚缝起眼来,他说妈,他说掉河里你先救谁。
水波荡漾,他在墨镜里看到了自己的脸,同时,也看到了挺翘鼻子下那轻启的朱唇,「把心放大点,别老琢磨内些乱七八糟的。」
时至今日,有些话书香也没忘。
到了岸上,妈说照张相时,他说给你买束花吧。
妈扯住他胳膊,说又花冤枉钱,他说今天是母亲节。
拿着花跑回来就挽起妈的胳膊,他说分人分事啊,不过今天嘛,花再多钱也值了……「嗨嗨,玩水呢是吗?这都等你半天了。」
召唤着儿子,灵秀说吃完饭和你哥去给你爷拜寿,「连照相。」
其
实每年都会照几张留作纪念,她说以后拿出来时就能唤醒记忆。
远渡重洋时,她把相片整理了满满一箱子,随后,连同两只旺财都一起托运了过去,省得腻得慌呗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