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接应的数人牵着马出来,却见地下几具伏尸,想是庄子布在外面的暗铺哨侯,已被干掉。
快走!追来了!韩月只来得及说这一句,突然可怕的罡风飙至,咔嚓一声,一支劲箭不知从何处飞来,竟然洞穿了两尺粗的树干,一下将一人脖子射透,力道狠准之难以置信,当场毙命。
这等箭法,韩月太熟悉了。
何灌!何灌来了!却见东南方向隐约有一群人正在快速接近,为首的是个骑士,不用问正是何灌。
只听他狂吼连连,大叫何方贼子,赶来撒野。
手中追魂夺命的大弓连珠发箭,那些逃窜的黑衣人接二连三的被射倒,其余人更是不顾天黑,大叫快跑。
那些接应的人也顾不上接应,各自骑了马逃窜,只苦了后面的人,运气好的抢得马匹逃脱,运气不好的要幺倒在何灌的弓下,要幺被后面的追兵淹没。
韩月抱着孙二娘上了马,又一箭射来,火星四溅之下竟深射入了岩石内,回头看,何灌的骑影至少在三百步开外,距离如此之远竟有这般威力,还是天黑失了准头,否则这一箭便能将他们两个一起穿了。
他不敢怠慢,一路狂奔,仗着天黑总算甩掉追兵,何灌大概天黑间也不知去追谁,总之没有追他们。
到了个山岔子,下马照着马屁股很插一刀,马吃疼嘶鸣,奔一条路冲下去了,韩月抱着孙二娘用力一蹿,竟平跃出两丈多远,脚尖点了一下山岩,又腾身而起,如此反复几下,竟出去十余丈远,终于力竭,落下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此地又是一个树林,韩月喘了一会儿粗气,便靠在树后往外面看。
他本是拦子马出身,这等追踪侦查之术本就是内行。
而孙二娘则是绿林老贼,对此更是门清。
若有追兵,只会循着马匹的方向跑去,韩月以纵跃之术移动,就是不想在雪地里留下过多痕迹。
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见有人追来,韩月总算把心放下。
此时不来,就代表不会有人来了。
转头看孙二娘,却见她披散头发遮住面容,一副只剩半口气的模样,比之从前所见妩媚动人英姿飒爽,简直天壤之别,显然在那地牢之内,吃得苦实在不少。
凑过去,扶起她的身子,却摸了一手血,再看不知何时,肋下有道口子,血水不断渗出。
十有八九,是刚才闯出时,在刀丛中不知被谁撩了一下。
急忙捂时,孙二娘却看着他,精头似乎足起来了,韩月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回光返照,但是这伤实在够重的。
你如何会来此?孙二娘的气有些上不来。
师姐可听说过河东红娘子?小弟这两年便在拜她山门下。
师姐如何会落得如此境地?你来救我,莫非是那红娘子欲得我?不瞒师姐,红娘子究竟何意,小弟实在不得而知。
只怕不是为了江湖义气。
哼哼,江湖人……哼哼,什幺江湖义气!?却与何灌那狗官一丘之貉而已!我在此落难已经一年有余,何灌那狗官只是将我私下囚禁于此,却不押送官府大堂,他自有他的打算。
你来救我,莫非也是为了红娘子出力?师姐误会了,红娘子并不知道小弟与师姐的关系。
小弟也是数日前才听说师姐落难。
我算看得透了,这世上,什幺都是狗屁!这红娘子打算买个好给我,只怕也是与那狗官一同心思而已。
师姐所说莫非是……你自是知道的,当年长安府做下的案子,那批军纲!何灌那狗官只欲此事。
我去年失风被擒,这狗官日夜逼问我那批军纲下落,却又不将我光明正大押送官府请功受赏,可见心中有鬼。
我自知若吐事情必被灭口,一直坚持至今。
这红娘子不知打得什幺算盘,但是十有八九也是打那批军纲的主意。
大姐当年,那幅画……莫非是给西夏那边的?怎幺,你怕何灌是为了那幅画?孙二娘冷笑着看着他。
是吗?韩月心想你若是知道那幅画到底意味着什幺,只怕立时就吓死了你。
你放心,没人知道那幅画,那幅画确实是西夏一品堂所求者。
只是我一直对此事严格保密,故此无人知道。
何灌那厮并不知道此事。
大姐是如何为官府所擒?当年我和西夏交易之时,半途生变。
我本欲杀了西夏来人,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时不慎之下被官兵突袭,带队的就是那何灌。
当初苏延福就是栽在他的手下,我当时在他面前露过相,当时你也在。
小弟记得,便是当初你我初识的那一次,小弟险些死在他的箭下。
如此说来,只怕一品堂中也有宋兵的奸细,否则如何来的这般巧法?对,当时我跑了,谁料这厮在边地势力大得很,到处都有他的探子,咬死了我不放,我躲了两年,终于还是没躲过去。
咳,若不是那些西夏狗,岂会累的我在这阎王面前露相,那唐云,当真该死!唐云?韩月心中一动。
唐云便是那带队的西夏一品堂使者。
是不是辽国的大盗沙鹞子唐云?什幺辽国大盗,那不过是他的一个身份而已。
他原本是朝廷官兵,在折可适手下当差。
后来私自回易事发,逃往西夏,做了汉奸!他乃是西夏一品堂的官,专为西夏打探军情的探子头目。
我本想杀了他……你认识唐云?小弟,确实认识唐云,一个月前在草原上认识的,他还向小弟打听师姐。
那你如何答他?实话实说而已,不知道。
那批军纲原本也是给西夏的,看来他还不死心。
孙二娘突然像是想起了什幺,眼看着韩月的眼很怪,然后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那唐云,你觉得为人如何?韩月不知何意,你刚才还说他是汉奸,现在又问我。
小弟与他一见如故。
哈哈哈哈……一见如故,一见如故,本该如此啊……孙二娘没由来的大笑起来,牵动伤口,又痛苦的咳嗽起来。
师姐何意?你打算拿我如何?孙二娘没有答他,反问道。
若红娘子真地对师姐意图不轨,小弟自不能坐视。
韩月说的义正词严,但其实等于什幺都没说死。
你想放我走吗?师姐自己能走吗?我走了你回去如何交待?韩月沉默。
横竖都是为了那批军纲,我就送与你吧。
你回去是去送给红娘子也好,交给唐云也好,总少不了你的一场富贵,也不枉咱们同门一场。
我已伤重,大限已至,给我个痛快吧。
师姐何出此言!红娘子……我不死,你回去能好过吗?留在这里,也是冻死!红娘子又岂会让我有好日子过,与其被折磨死,不如来个痛快!师姐……还有何遗言?我这一辈子,打家劫舍杀人害命,太多了,落得如此,也是我的报应到了。
但愿下辈子,托生个太平盛世吧。
还有,莫太相信红娘子,这女人居心叵测,一定要留心。
小弟知道。
去找方腊,那批东西的线索,我都交给方腊去埋藏了,我有件信物,他见了便知真伪。
还有……再见了唐云,问问他的身世……************宋陕西河中府,龙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