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寂静过后,陆子安再次睁开眼睛,目光在照片上顿了顿:“我……可以试试。”
会议室里很安静,没有一点多余的声响。
听到陆子安的回答,众目光微闪,却没有
开
说话。
苏总工心中吁了气,侧眸与林总工
换了一个眼,微笑着伸出手站起身来:“当然,我们也不会把压力全压在陆大师你一个
的身上,我们会全力配合你的研究,只要您帮我们把
廓的模型建出来,里面的零件我们可以慢慢探讨着摸索,那……合作愉快。”
与他轻轻握了握手,陆子安将目光从图稿上移开:“合作愉快。”
“陆大师,这里是我们研究了很久的图纸……的复印件。”林总工拉开柜门,露出里面满满当当的一柜子文件:“每个环节的图纸我们都大概地推断了一下,但是因为是从整到零,里面还是有很多疏漏的,我们需要慢慢填补。”
从整到零。
像平时搭建房子、桥梁,都是从零到整。
一根木、一块木板,浇筑,整合,从柱到墙,逐渐成型。
但是这样大的一座桥,在没有任何前提经验的况下,林总工他们走的是以整拆零路线。
将整座桥,分拆成数个部分。
每个部分都逐渐分解,开始是整体的廓,然后再细化。
他们这几年的研究,几乎将国外看到的、学到的都给嚼烂了,咬碎了,活生生地咽进肚子里。
陆子安走过去,俯身仔细听着林总工亲自给他介绍。
分门别类,各个细节。
所有的图纸都经过了无数次的修改,有些上面甚至签了许多的名字。
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那个重画了一次。
陆子安眉眼微垂,什么也没有说。
末了,林总工顿了顿,温和地笑道:“大概就是这样子,这间会议室就是你们的了,后面如果有漏掉的我再给您搬过来。”
“好的,谢谢。”
众鱼贯而出,陆子安婉拒了苏总工说给他接风洗尘的晚宴邀请。
等其他都走了以后,应轩才上前看了一眼。
整个柜子的文档,一共分了五层,全部码得整整齐齐,每个文档夹都鼓得要炸一样。
光是看一眼,都感觉脑袋要炸了。
“师父……”应轩艰难地咽了水,抬起眼看他。
陆子安也没抬,手指轻轻从文档名上划过:“都别愣着,把桌面清一清,各自拿文件看。”
文件?看什么?
众面面相觑,但都还是听话的拿了文件过去。
陆子安也搬了厚厚一撂,轻轻放到椅子上,拿起一个,展开,密密麻麻的图纸上全是文字注释。
尺寸、方位都必须一一标注。
光是这些文件,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陆子安却完全没有被吓住的意思,竟倒了杯茶,认真地看了起来。
其他各自对望一眼,也闷不吭声地坐下来,硬着
皮啃图纸。
好在图纸最重要的,依然是尺寸。
与数字相关的,他们平时接触的不能更多,吸收起来倒也不是特别难。
其他或许会觉得这些图纸难,但是当他们看进去以后,脑海中会将这些数据,逐渐转化为实体。
那种感觉,仿佛像是在脑海中构思、创造一座真正的桥梁。
这种体验让他们觉得很新,因为与以前创作不一样的是,这一次,他们是根据数据来进行创作的。
严格来说,除了这里面涉及的专业知识有些艰涩以外,论模型,其实比他们自主创作玉雕更容易。
只是,这种轻松的感觉,只浮于第一层。
接触到第二层以后,所有看图纸的速度明显变慢了。
甚至有开始需要查资料,甚至也开始动用打印机。
应轩也看得一个两个大,所有
里面,其实他的基础反而是最差的。
早前没有接受高等教育的他,在技艺方面完全是靠的他自己的悟和扎实的基本功。
文化一直是他的短板,如果说平时不甚明显的话,在这样的场合,一下子就很现形了。
因为,有些词语他甚至看都看不懂。
分开的话,他很明白,但是组合在一起,就感觉一雾水了。
看得心里有些焦躁,应轩缓了缓,站起身回到柜子前。
鬼使差地,他打开了上面的抽屉。
花名册?
应轩顿了顿,慢吞吞地将那本笔记本拿了出来。
本子不知道是谁的,但字写得很好很清晰。
横条纹上,画着简单的表格。
姓名,学历,职位,负责项目。
条条框框,清晰可见。
应轩慢慢地翻阅着,一页又一页。
清华大学、同济大学,华南理工大学、西南通大学……
一个比一个厉害的物,一所比一所出名的高校。
这里面的,甚至包揽了华夏极著名的二十几家事业单位,涉及了数十所高校、超过500
的科研队伍。
整本笔记本,全部写完了。
应轩刚开始是慢慢地翻,后面速度越来越快。
翻到最后,他猛然阖上了本子,轻轻将它放了回去,下边的几本笔记本,他没有再去翻。
重新坐到桌前,他呼吸几次,让自己冷静下来,继续看着图纸。
陆子安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唇角勾了勾。
整整两个月,各种大拿来了又走。
他们也会争论,除了来他们的会议室指点之外,也会在旁边的会议室开会。
有时他们会吵得面红耳赤,甚至拍着桌子咆哮对方的观点是错误的。
第一次听他们吵的时候,应轩他们还挺紧张,有想过要不要劝架。
但是后来发现,他们吵归吵,吵完了,又会坐下来继续阐述设计观点,答案统一后,两又跟没事
一样儿的了。
次数多了,他们也就慢慢习惯了。
等陆子安把图纸全部看完后,一直跟着照顾他的警卫员很是机灵,得到陆子安确切答复后,便跟上反馈要材料了。
在他们看图纸的期间,林总工和苏总工都很少露面,龙见首不见尾的,忙到起飞。
不过材料运到的这天,他们不约而同地赶了回来。
屋子里又坐满了,目光灼灼。
桌面已经全部清理净,其他
没看完的,都搬去隔壁继续看了。
屋子外堆满了木
,全是切割一致的木块,连毛边都清理
净了。
拒绝了官方提出给机器的建议,陆子安挺直脊背,专注地在桌上的木上刻画着。
他偶尔会皱眉,站远一点,沉思后再继续雕琢。
左手抵在木料上,等切好一块材料以后,就会轻轻拿到桌面。
一块很大的木料,就这样被他一点一点地分割。
他的动作甚至是很轻盈的,刻刀如切豆腐一般,轻轻一划,就沉木里面,用力一拉,就切出了
净整齐的截面。
没有知道他究竟是在做什么,也没有
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