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产吧」想到自己昔日的老上级在大发脾气时那副面红耳赤的样子,我就忍不住轻蔑地笑了笑,「那么,为什么?」「因为……我无法,再忍受他了」从塔露拉那在北风中飘散的话语里,我慢慢地得知,她的愤怒、她的挣扎、她的迷惘。
被从龙门掳走多年后,科西切公爵那像是毒蛇一样吐着芯子的狞笑和言行,深深地在侵蚀了她尚不成熟的智,像是一道无法消散的黑影一般,照进了本像是白纸一样纯净的德拉克少女心中。
而不愿意接受这一切的塔露拉,就像是这个时候的她一样,双手在颤抖中紧握住了那柄长剑,预备着与那本应死去的黑蛇作斗争。
我看向了天空。
远处依旧是一片灰色,就连云朵间也看不到透出来的光。
再拉下袖子抽了一眼还在运转的腕表,时间已经接近夜晚了,风雪只会更加猛烈。
「我无法认同,尼古拉先生」说着这样的话语,她甚至像是要否定曾被科西切公爵养育的自己那样,摇晃着脑袋,「我无法理解。
为什么他的思想可以丑恶到这样的地步……为什么他会以为,所有的人都是像他一样的恶人,为什么……」「你听过这么一句话吗?塔露拉,『言语就像风』」虽然我也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谁说的,但自己却不由自主地将其吐露而出,「或许风只是在你耳边吹拂而过,但风也可卷起内心的仇怨与谣言的野火,将一片繁荣的山林烧成灰烬」「诚然,这片大地或许就像他说的一样黑暗。
所以,你要认同他吗?你希望自己成为他吗?你希望像这个你心目中的恶人一样,将自己丢进这摊性质堪比乌萨斯军方和贵族圈子的浑水里嬉耍得快活吗?」「绝不会……我会挣扎,我会反抗,我不会向那恶毒的诅咒屈服,我不会让自己的恨火流向原野」「那么,成为一名战士,战斗下去吧」我转过头,看向了紧握着拳头的她,「不要随便放弃生命。
哪怕只是像我一样在这个世界上挣扎着活下去,也是一种战斗」塔露拉看向了我的眼睛,灰色的双瞳里的火焰,在风雪中飘摇着:「怎么做……尼古拉先生,告诉我,我到底,应该怎么战斗……?」「我不知道,但是……」「我一直相信,要有这样的一种战士——已不是蒙昧;也并不疲惫。
他毫无乞灵于牛皮和废铁的甲胄;他只有自己,但拿着蛮人所用的,脱手一掷的投枪。
他走进无物之阵,所遇见的都对他一式点头。
他知道这点头就是敌人的武器,是杀人不见血的武器,许多战士都在此火亡,正如炮弹一般,使猛士无所用其力。
那些头上有各种旗帜,绣出各样好名称:慈善家,学者,文士,长者,青年,雅人,君子………头下有各样外套,绣出各式好花样:学问,道德,国粹,民意,逻辑,公义,文明………但他举起了投枪。
「狂风吹拂着冰天雪地中的两人一马,像是刀片一般切割着暴露在外的肌肤。
「他们都同声立了誓来讲说,他们的心都在胸膛的中央,和别的偏心的人类两样。
他们都在胸前放着护心镜,就为自己也深信心在胸膛中央的事作证。
但他举起了投枪。
「连天的飞雪洒在我与塔露拉的身上,一片又一片的雪花带来刺骨的凉意。
「他微笑,偏侧一掷,却正中了他们的心窝。
一切都颓然倒地;——然而只有一件外套,其中无物。
无物之物已经脱走,得了胜利,因为他这时成了戕害慈善家等类的罪人。
但他举起了投枪。
「远处是一望无际的雪原山丘与挂满了堆雪的原始森林,曲曲折折地堆成了黑与白的分界线。
「他在无物之阵中大踏步走,再见一式的点头,各种的旗帜,各样的外套………但他举起了投枪。
他终于在无物之阵中老衰,寿终。
他终于不是战士,但无物之物则是胜者。
在这样的境地里,谁也不闻战叫:太平。
太平………「就连曾在卡西米尔的平原上疾驰的黑色骏马,那有力的四足亦陷入了柔软的雪层,迈开的步伐也越来越小。
「但他举起了投枪!」这句话,是我和塔露拉一起喊出来的。
而在身后抱住了我的腰身的她在喊出这句话之后,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气力一样,身体终于支撑不住,无力地瘫软在了我的背上。
塔露拉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在许久的昏沉之后,终于找回了几分意识的她,茫然地活动着稍微暖和了一些的四肢。
「醒了吗?看起来是因为长时间的疲劳与寒冷,你昏了过去」我一边深深地呼吸着,一边将手中的温水壶交给了她,「花了好久才把你弄到这里,再喝点水暖暖身子吧」「……谢谢」轻轻地向我点了点头,塔露拉接过了温水壶,小口小口地啜饮起来,同时用重新对焦的视线扫视着四周。
这是一个并不很大的洞穴,看起来位于半山腰。
从只能通过一人的洞口看出去,外面凛冽的天宇已是一片漆黑,在微弱的光线下只能看到一棵棵巨木的黑影。
狂风呼啸着,卷起奋飞的雪片,在不见光的夜色下旋转升腾;偶尔还有纷飞的雪片落入洞穴中,却被温暖的火热所消融,化作点点的水滴。
而洞穴中除去坑洼的碎石与工整的岩块之外,便是蒸腾着水雾、散发着滚滚热气的温泉,这因为地热而涌出的泉水造出了一层温暖的屏障,隔绝了外面冰冷残酷的世界,让这里成为了躲避严寒暴雪的安乐天地。
在塔露拉旁边靠着一处岩石坐了下来的我,正拨弄着用自己的法术引燃的小火堆,为这处避难所再添几抹暖意。
「那是什么东西?」终于喝完了水,闻到了香味的她将温水壶的盖子拧好,看向了我转着削好的木棍、叉在火堆上烤着的那几块还带着血的肉。
「马肉」看着她还有些疑惑的样子,我干脆地补充道,「就是刚才驮着你和我的老伙计,来到这里之后就不行了。
现在,就让它为我们贡献最后一份力量吧」塔露拉有些用力地抿了抿湿润的嘴唇,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我旋转着木棍的动作,向着火堆稍微靠近了一点。
随后,出乎我的预料,她用尾巴慢慢地贴到了我的腰身处,将身体紧紧地靠在了我的肩头上——德拉克少女的肌肤还带着几分冰凉,却让自己那颗冷却的内心升起了一团小小的火苗。
我就这么默默地感受她已经平稳的鼻息,聆听着火焰噼啪的响声,任由时间在两人身体的空隙间流走。
那几块肉很快就烤熟了。
尽管只是经过了简单的处理,甚至没加什么调味料,但是烧烤后的带着马肉意外的外焦里嫩,带着一丝鲜甜,咀嚼起来的口感也十分柔软丰富。
而在雪原中奔波了一天后,在热烘烘的火边吃着烤马肉,让本还带着冰冷的身体慢慢暖和起来的感觉也着实妙不可言。
自从逃离乌萨斯的城市以来,自己大概还没吃过这么舒坦的一顿饭,也不知道是因为单纯地太久没有食用过肉类,还是因为眼前的德拉克少女那对着烤马肉狼吞虎咽的样子让我胃口大开。
空虚的肚子让我们很快就把烤马肉吃了个干净。
稍微休憩了一下,抹了抹嘴边,我就起身将自己那个背满了必需品的行囊拉扯到了温泉边,然后将那身袍子解开来挂了上去,随后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