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从衣兜里摸出十个硬币塞到羊羔子手里,大声说:“给你钱。”
羊羔子拿到眼前一看,都是二分的硬币,加一起是两毛钱。他伸出手,气呼呼地说:“钱不够!”
转过身,不理羊羔子。
羊羔子有些急:“你说话要算数,讲好了一元钱,你就得给。”
转回身,瞪着羊羔子说:“讲什么讲,我每次过河都是两毛,凭什么给你一元?”羊羔子往前凑凑,用身子挡住
去刘屯的路,挥舞手臂高声说:“你今天就得给一元钱!为了背你,我差一点儿冻死,少给一分钱,你也别想走。”
用力拨开羊羔子的手,大声责问:“咋地,你想劫道啊!给你两毛钱就不少了!上次你把我扔到河里,我还没找你算账,告诉你,那件事没完!”
羊羔子泄了气,但又不甘心,受“劫道”两个字提醒,他装得非常蛮横:“你在附近打听打听,问问有几个刘永烈!我背河,从来没敢讲价,还没遇到少给钱的!”羊羔子瞥一眼准备走开的
,觉得她并未被“刘永烈”的大名震住,又大吼:“少给钱也行,把命留下!要不然……”
“啥叫要不然?”比羊羔子的吼声还要高:“我告诉你,这是新社会,你少整以前那一套!刘屯这地方,我以前来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
羊羔子还想阻拦,被推开。看着
向村里走去的背影,他在背后跺着脚骂:“野娘们儿,大
鞋,我是你爹是你爷,再让我背河,我把你扔到窝子里,喂王八、喂老鳖。”羊羔子骂完,又在心里琢磨:“这
说她来过刘屯,又说找刘仁,说不定要做刘仁的老婆。小白脸有吴有金做靠山,连马文都不惹他,我也要留点儿。”又一想:“去他妈的,我刘永烈在刘屯也不是白给的,怕过谁?”羊羔子嘟囔:“这烈属证还他妈不发下来,如果有了那玩意儿,小白脸敢动我一根汗毛,我让他跪着扶起来。”
羊羔子摆弄手里的两毛钱,算计什么最合适:“用它可以买三个
蛋,让母亲用热被窝孵成小
,小
再下蛋,
蛋再孵
。但是,不能都孵
,要留下我和母亲吃的,每天吃一个
蛋,那该多幸福!唉,小
也不是好孵的,如果变成臭蛋,那可白瞎了。两毛钱可以打两瓶酱油,用它做菜,味道美极了!能香半条街,馋死那些土老冒。家里点灯的洋油没了,还得买点儿,虽然母亲眼瞎,也还通点路,晚上更愿意有个亮光。家里的盐所剩无几,还得买盐,饭菜里没有盐酱的确难吃。”羊羔子觉得两毛钱的作用太大了。又怨恨起刚才那个
:“如果给到一元钱,那可解决老鼻子问题,母亲知道了也一定高兴。”
他只算计怎样利用这两毛钱,不知不觉地溜达到东南岗子上。这里距改造成青年林的坟岗子不算远,以前住着
家,后来怕
坟岗子闹鬼或者是其它原因,搬到小南营去住,小南营修水库,又搬回刘屯。羊羔子想:“听我妈说过,这户
家姓贾,和装弄鬼的贾半仙不是一码事,两户也不沾亲。这户贾家和狐狸
有不解之缘,那才叫真有灵气。据说狐狸
生下两个美
,而且把美貌传到下一代。”羊羔子看到贾家遗下的
房场,恐惧和凄凉涌上心
,身上冷,又怨起让他挨冻只给两毛钱的
。小声嘟囔:“小白脸也能时来运转,搂上个漂亮的小娘们儿,这娘们儿长得好看,说不定是个野狐狸。野狐狸骗吃骗钱财,会把刘小抠整个净空。”羊羔子骂
是野狐狸,忽然想到:“这娘们儿是有点灵气,眼睫毛又黑又长,很像骚狐狸的眼睛。骚狐狸的眼睛贼
,她这双眼睛会勾
。也就是我刘永烈,能够抵御野狐狸的诱惑,如果是喜欢跑骚的孙广棍子,一定被她勾到窝子里。”羊羔子又一想:“我上次背她过河时,她一再打听贾家的下落,还说坐过贾家的木筏子,说不定这个漂亮的野狐狸和狐狸
有牵连。”
羊羔子走上贾家的房场,心里说:“哪有什么狐狸?我刘永烈是无论的革命者,不信那些
玩意儿。刘强领
平了
坟岗子都平安无事,我也敢把东南岗子平掉,上级提倡植树造林,我刘永烈也做出点儿成绩让大家看看。”
贾家房场只剩齐腰高的土墙,土墙上覆满枯的刺刺棵,残墙内外都是一
高的蒿子,已经
死,有野兽在里面絮了窝。房场旁边是一个很
的大坑,是贾家垫房座子时取土挖成的,坑里铺满倒地的蒲
,还有几棵芦苇零
地竖在里面。羊羔子在残墙边站住脚,往坑里一看,他的
皮发麻,心也剧烈地跳起来。旁边几棵
朽的柳树好像吓唬他,几只乌鸦对他叫个不停。
羊羔子心发慌,转身就走,在杂中不顾择路。约摸走出半里远,才敢抬
往四下看。前面是青年林,而且有
在那里开荒。
大晌午,甸子上非常空,羊羔子在荒野中看到
影,他的心有了底,这才轻松地向青年林靠近。
羊羔子边走边琢磨:“队里刚开完会,大队兰书记亲自宣布,要掀起植树造林新**,还要保护好原有的青年林。明确规定,谁也不许砍青年林的树,更不许在青年林里开小荒。是谁有这样大胆子,敢对抗兰书记的指示?”
他在脑中画个问号以后,突然变得豁然开朗,心里叨咕:“在青年林砍树开荒,不但是反对伟大领袖**,对抗上级指示,也是轻视领导,
坏社会主义革命,挖社会主义墙角。
这种事的一定是坏
,不是老牌的四类就是他们的子弟,要不就是刚冒尖儿的现行分子。胆敢跟我们无产阶级作对,无产阶级决不能手软,打翻在地,再踏上千万只脚!”羊羔子一激动,把心里的话说出声:“今天让我刘永烈碰到了,算他倒霉,也是我的运气,正是我大显身手的好机会。我一定坚决制止,捉拿坏
,让兰正、吴有金知道,我刘永烈不愧是烈士后代,是一个响当当的革命者。”
羊羔子推测在青年林里开荒的:“应该是刘春江吧?这小子是反革命的儿子,表面老实,骨子里流着反革命的黑血,一肚子反动思想。说是能改造好,那是唬小孩,我刘永烈不相信。刘春江看着他爹整天挨斗,他能好受?早有
坏之心。等我抓住他,绑到大队去,牵着他四处游街,各小队都游到,全大队的社员都知道我敢抓坏
,刘永烈今非昔比了!以后谁再叫我羊羔子,我就对他不客气!”
他又想:“就怕刘春江有贼心没贼胆。那还会是谁呢?能不能是大胖子?这小子鬼鬼脑的,和他爹刘文胜差不多,刚把成份落下来,他就想直腰。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分
粮时盯着秤,比别
少一两也不行,私心杂念比谁都重。这小子不当富农就眼里没
,敢臊皮马荣也不尊敬我,从来没叫过我刘永烈。这回抓住他,叫马荣给他五花大绑,看他还阳
不。”
羊羔子最顾忌的是刘占山:“这个大白活不听邪,他可真敢在青年林开荒。如果是以前,抓起来也就算了,现在不同,他弟弟刘占伍当了兵,在村里没敢惹他。”羊羔子对自己说:“如果是刘占山,我就赶快躲开,偷着报告给吴有金,让他抓扎手的刺猬,看他咋处理,如果吴有金不敢动硬的,以后也少跟我刘永烈瞪眼睛。”
他也想到刘强:“这家伙有力气,没少开荒,去年秋子打了不少粮,估计今年饿不着。”想到这,羊羔子心里很不平衡:“刘强家升了地主,他爹还有问题,以前连糠都吃不上,怎么一下子就变了呢?现在他家也能吃饱了,穿得比我还强。他妈的,真有点说不过去!”更让羊羔子生气的是刘强缠着吴小兰:“吴小兰是什么
?是刘屯的美
,又是里外三新的贫雇农。好姑娘谁不喜欢?只是
结不上,连我刘永烈都不敢有非份之想。你刘强哪来的魔力?我看你是耍地主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