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节
段名辉和满天红登上火车,加入大串联的队伍。『地址发布页邮箱: ltxsba@gmail.com 』到达湖南韶山冲,段名辉还要往南进发,满天红则跟着几位去“圣地”取经的成年人往回走。火车拥挤,经常晚点,有时还不开行,满天红虽然手脚麻利,也常常坐不上火车,不得以用脚往回量,实在走不动,就找个临时接待站住一住,赶回家时,已经疲惫不堪。
满天红没顾得休息,便立刻投入文化大革命的洪流中,她用舞姿,用歌喉,用讲演,甚至用骂脏话来传播斗争经验,受到公社红卫兵造反兵团总指挥的重视。正当她大显身手时,发现自己的身体出现异常,直觉告诉她,有可能怀了孕。满天红在宣传队时结识了公社卫生院的医生,用化名做了流产,这位医生还热心密授她一些避孕的好方法。
**的打击,并没使满天红萎靡不振,她从痛苦中吸取教训,总结经验,变不利为有利,在和掌权男性的接触中,少了拘谨,更显大方,放开手脚干革命,很快登上副总指挥的宝座。
段名辉回来后,也是副指挥,而兵团中副指挥太多,论座次他还在满天红之下,曾经巴结他的满天红,竟拉下脸对他发号施令。段名辉不痛快,决定另起炉灶。
文革初期,庞妃中学成立了红卫兵组织,接着,各村的造反兵团也蜂拥而起。后来大部分联合在一起,成为全公社的红卫兵造反总兵团。也有一些不愿联合或联合不进去的群众组织,他们或收旗息鼓,或有名无实,和马向前的战斗兵团一样,根本没有战斗力。
段名辉利用以前的关系,把一些被造反总兵团排挤在外的群众组织重新组合,成立工大八三一曙光战斗兵团。红卫兵造反总兵团有县和公社主要领导支持,又有军区个别领导做后盾,有枪有炮,属正规军。而曙光八三一的武器全靠抢,充其量,只能算没有根据地的游击队。
段名辉来抓刘占山也是因为刘占伍,他看到刘占伍在造反总兵团中很有实力,借机把刘占山抓起来,是对刘占伍的致命打击,能削弱造反总兵团在新曙光地区的势力。
他带了二十人,直奔刘占山的家,结果扑了空。
刘占山玩儿起老伎俩,脚底抹油一—开溜。
段名辉下密令:“不要难为于杏花,也不要暴露我们的目的,先驻守刘屯,一边搞政治宣传,一边等刘占山露面,大过年,不信他不回家!”
段名辉还想把“逍遥派”贾孝忠兄弟俩重新拉到他的旗下,被婉言谢绝。段名辉对贾孝忠说:“历史潮流浩浩荡荡,每一个青年只有两种选择,不是站出来革命,就是背叛革命,没有中间道路可走!”贾孝忠回答他:“红卫兵造反总兵团的人也这样说,还是让我在中间走一走吧!”
段名辉又去动员马向前,叫他再扛战斗兵团的大旗,马向前不干,对段名辉说:“什么这兵团那兵团,都是混工分儿,嘿、嘿也好,我看不如出点儿力气来得踏实。”
几项革命工作都没完成,没影响段名辉的斗争激情,他主动接近何英子,和她谈起了对象。
段名辉在大串联前认识了何英子,被她的美貌所吸引,以至在串联中冷落掉向他讨好的满天红。
何英子喜欢身体强壮的段名辉,段名辉提出相处,她先是含羞,然后点头。何荣普没反对,他看重段名辉是造反派领导的身份。
长期被歧视,无休无止地受马文欺负,何荣普想找个靠山。他和肖艳华一商量,非常满意地接受了段名辉。另外,何荣普还有打算,早把闺女嫁出去,好给儿子订媳妇,何大壮成个家,尽了老两口的一份心愿。
何荣普对何大壮这个养子的感情日益加深,不但超过小错,也远远超过亲生女儿英子。他把儿子看成家里的顶梁柱,如果顶梁柱有个闪失,这个家就得垮塌。
在段名辉来抓刘占山的同时,刘辉正领人在刘屯调查,最先找到马向勇,把他带到小队部。
小队部里的两位饲养员被刘辉撵到牲口圈,空荡的大炕上摆个圆木墩,墩上放一摞纸,一个年轻人坐在木墩旁写字,另一个年轻人对马向勇进行审讯式的调查。
刘辉在地上转,为了显示风度,他叼着“大生产”香烟。这是他在重要场合用的烟,平常抽的是没有品牌的“老白杆儿”。
年轻人问:“你是马向勇吗?”
“是。”
“大字报上揭发了刘占山的反革命罪行,你能证明吗?”
马向勇想说“能”,在“能”字没出口之前,他稍做停顿,大脑急速运转,又把“能”字转了回去。马向勇说:“你先调查老黑,看他怎样说。”
“不用你指挥!”年轻人的态度不是很好:“我们调查你,你必须如实说!”
马向勇耷拉头,脸上的肌肉紧绷,他费尽脑筋思考,琢磨怎样回答年轻人的问话。
段名辉来抓刘占山,马向勇咬着牙笑,听说没抓到,他的心凉了半截。
马向勇想:“现在的政策朝令夕改,运动反反复复,刘占山这一逃,刘占伍就整不倒,说不定哪天刘占山翻过身反咬一口,那可不轻。不如采取隐蔽的方式,继续在暗地里做手脚。”他还有些后悔:“当初不说自己是证明人就好了,省得让刘辉这些王八犊子来追问。”
问话的年轻人着了急:“怎么,还要想一年咋地?就回答一个字,你就这么犯难,我看你心里有鬼。”
马向勇翻起眼皮打量问话的年轻人,觉得不可怕,他给出的话很干脆:“我不能证明。”马向勇的回答,让年轻人感到意外,大声问:“大字报上说你和老黑可以证明,你怎么反了嘴?”
“我知道写大字报的人咋想的?胡诌八咧呗。”
两个年轻人互相看了看,都感到这次调查不如预想的那么顺利。
刘辉把掐灭的烟头摔在大炕上,突然问:“大字报是不是你写的?”
马向勇把头转向刘辉,感到横眉立目的朱世文既可憎又可怕,同时也觉得这个擅长更名改姓的家伙很空虚。马向勇故意端正身子,对着讯问他的年轻人说:“搞调查要讲究真凭实据,否则会给革命事业造成损失。刘占山当没当水鬼,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无产阶级撒下天罗地网,就不信抓不到他?别看那小子能吹牛皮,最怕鞭子打,小绳紧点儿勒,你让他承认啥他就承认啥。”
年轻人说:“刘占山逃不脱无产阶级专政的法网,这事谁都知道,不用你操心。你只要证明刘占山怎样掘的堤,使用什么工具就行。”
“决口处在河南,我不知他怎样挖的堤。”
“他用什么家什渡的河,是轮胎还是小船?”
马向勇说:“没有轮胎也没有小船,刘占山会洑水,大辽河都挡不住他。”
“破坏工具是什么,是铁锹还是火药。”
马向勇觉得不对劲儿,心里说:“照这样一问一答,我肯定落入他们的圈套,必须想法收住闸。”他回答:“那是大黑天,没看见他都拿了啥。”
问:“他在下水前喊了多少反革命口号?”
“干反革命的事,都藏在阴暗角落里,不可能喊口号。”
“那也该有破坏前的豪言壮语吧?”
马向勇反问:“啥豪言壮语?”
年轻人说:“就是反动言论,比如说我刘占山不怕死,比如说我们这边过不好,河南人也别想过好等等。”
马向勇的脸上闪过一丝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