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你家,你连影子也看不到。”
“黄了更好。”刘满丰非但不感谢刘占山,还显得很生气:“这是新社会,对像都是自己搞,用不着别人掺合。”
“哎咳,你这小子不知好赖了!告诉你刘满丰,我是看你爹,才在女方家替你说好话,要看你,打八辈子光棍儿也没人管。”刘占山见刘满丰要离开,拉住他说:“你知道女方家为啥提出黄,是听说你在城里有了女朋友。”
“我没有女朋友。”
不知出于啥想法,刘满丰冒出这样一句话。
“那就对了!”听刘满丰这样说,刘占山心里一阵亮堂,他打开话匣子:“别看你是城里人,跟我没法比,我在城里时,你还没退黄嘴丫子。城里的姑娘脸蛋白,净鬼魔心眼儿,今天和这个搂着,明天又让那个抱,连睡觉都不固定,你能看得住?咱乡下的姑娘才是根红苗正,一棵红心干革命,一生中只忠诚一个男人。你看你婶儿,跟我没二心,我出去那么多次,不担心她在家里出事。当然,农村也有肖艳华那样的女人,终归是极少数,这样的女人不能要,连她的闺女也不能要。你说英子好看不?咱不跟城里的女人比,十里八村也是一流的,男人们见了都睡不着觉。为啥咱不要她,就是因为她不可靠。**教导我们,看事情不能看表面,要看本质,破鞋的闺女本质就发贱。她把段名辉缠住了,我敢断定,那小子准当王八。”刘占山说何英子坏话,是因为他恨段名辉,说出来,是想解解怒气。他也感觉到扯得不着边,又把话拉回来:“城里的姑娘我没少见,她们跟修正主义大鼻子不学好,穿得花花绿绿,一定有花心。”
刘满丰反驳他:“你说的都是过去,现在城里的姑娘不爱红装爱武装,衣服都是黄灰色,连穿裙子的都没有,非常朴素。”
“你这小子中毒不浅。”刘占山仍然坚持城里姑娘不如农村姑娘的观点,他说:“她们黄灰色外衣里面是什么?一看就花里胡哨,还有的女青年穿吊腿裤,故意露出新鲜袜套,都是勾引男人。”刘占山又说:“其实,做为男人,有了女朋友也不要紧,她逗弄你,你也可以撩拨他,搂着睡也可以,只是别当真,更不能娶她当媳妇。”
“我看你是教唆犯!”刘满丰带着不满的语气说:“把你叫叔,你不该跟我说这些没用的。”
“啥有用?我看你进了几天城就不知蹲在哪个墙角拉屎了!”刘占山把话题扯到要办的事情上:“北贺村的姑娘大高个,杨柳细腰,屁股又大,那是健康的标志,别看没你婶子粗壮,工分儿不会比她少挣。还有,这样的女人能生孩子,传宗接代最拿手。她哪点儿不如你?哪点儿不如你在城里的女朋友?”
北贺村的姑娘要个头有个头,又长得周正,刘满丰没有可挑剔的地方,只是和“小精灵”比起来,总有一些缺陷,差在哪,他也说不清。刘占山好象看出刘满丰的心思,便说:“那姑娘脸上发红,有点粗糙,是春风吹的,你把她放在家里养几天,再给她一些好吃的,往脸上抹点蛤蜊油,保证比城里的姑娘还受看。”刘占山见刘满丰不吭声,又说:“你不信咋地?我家你婶儿当初也是这个样,经过我的调理,脸蛋也白了,成了咱村最漂亮的女人。”
刘满丰还很年轻,没把男女之间的事看得很重,“小精灵”给他买电影票,他只看成普通朋友间的交往,后来两人站到一个革命阵营,只顾斗争,刚刚萌发的私情又渐渐淡漠。父亲给他找媳妇,并且让他赶快成家,他才把“小精灵”从心底掏出来,和将要成为媳妇的姑娘进行对比,总觉得“小精灵”比这个姑娘强一些,但他不敢确定“小精灵”心里会不会有他,如果是一厢情愿,那将是竹篮打水。
他受父亲影响,也有些不相信城里的姑娘,何况“小精灵”又没有音信,经刘占山用特有的方式撮合,便稀里糊涂地答应了这门亲事。刘占山趁热打铁,让刘和女方父母商定了结婚的日期。婚期订下不久,刘满丰就接到小精灵的信,虽然信中讲的都是革命言辞,字里行间也能透出浓浓柔情。
夏日的早晨,湿漉漉的凉爽,太阳升到一杆子高,就把炎热投向大地,晶莹的露珠不想和阳光对抗,贴伏在植物的叶面上,淋湿的小虫惧怕暴晒,躲在叶下“嗞嗞”吵叫。刘喜钻到草甸子里,湿透半截身。他嫌湿鞋不跟脚,用柳条捆起,搭在肩上。牛群慢慢移动,刘昭义在后面跟着,手里拿着长鞭,怀里抱着破旧的琵琶琴,没有音乐,只有他粗犷的轰牛声。甸子上有很多水坑,里面的青蛙“呱呱”叫,刘满丰扛着推网在草里走,受惊的蚂蚱群群飞起,飞舞的蜻蜓把他带向水坑。
刘满丰脱下衣服跳到水里,不一会儿就用推网把水搅混。他把推网推到边上,倒出里面杂草和稀泥,刘喜在泥里扒拉,每一网的泥水中都能捡出几条小鲫鱼。推了几个来回,也没捞到一斤,刘满丰上了岸。
刘喜指给他,说蒲草丛里会藏着大鱼,刘满丰拨开蒲草,在一丛野荷下用手摸。荷叫盖着水面,托着几支含苞的花朵,刘满丰下巴贴着荷叶,两只手把花枝碰得摇动。突然,刘满丰猛起身,两手掐住一条斤把重的红毛大鲤鱼,把它扔上岸,鲤鱼在草里拍动。
刘满丰洗了手,又在草上擦了脚,穿衣服时,从兜里掉出信,刘喜帮他捡起。
刘满丰把鲤鱼装进推网里,扛在肩上,又让刘喜用衣服包上小鲫鱼,让他带回自己家。
往回走了一程,来到刘昭义的牛群旁,刘满丰和刘昭义说了几句话,忽然改变主意,对刘喜说:“你替我把推网扛回去,连鲤鱼交给我妈,那几条小鲫鱼还是你的。”
刘满丰和刘昭义在草里坐下,刘喜把鱼送回村,当他返回来时,不见刘满丰踪影,只听刘昭义弹着琵琶琴哼唱:
“荒原最美相思草,
河池最美并蒂莲。
鸳鸯戏水求恩爱,
世上有情难团圆。
镜中之花苦寻找,
不如放任牧牛鞭。
相知相识不聚首,
无花结果也延年。”
刘喜听不懂刘昭义哼的啥,但知道不是革命歌曲。他问:“刘满丰去了哪?”
刘昭义拿腔作调:“刘满丰手持、持情书,向正南去也。”
刘昭义说的情书,是指刘满堂给弟弟带回来的信。
刘满丰的亲事约定后,他带着未婚妻到省城置办嫁收和一些化妆品,顺便到工厂看看。来去匆匆,时间短暂,尽管这样,同事间也有人知道刘满丰有了对象,并且传到“小精灵”的耳朵里。
这一消息对“小精灵”打击不小,觉得比八三一被省联击垮还重要。她默默地掉泪,掉泪后恨刘满丰,认为她的感情被戏弄。她又感到恨得没有根据,也许刘满丰压根儿就没把她放在心里。她想:“这小子也太粗心了,连姑娘的温情都捕捉不到,没有那个意思,送给你电影票干啥?哪个姑娘平白无故地和小伙子挨在一块儿了?”
“小精灵”也恨自己,恨自己不该遮遮掩掩。如果表明真情,或者大大方方地投入他的怀抱,就不会有今天的结局。她想挽回过去,也明知困难重重,她不甘心,她痛哭,她苦思冥想,想到给刘满丰写信,把信交给敌对阵营中的师傅。
充满革命激情的情书是这样写的:
刘满丰同志:
多日不见,甚为思念。
东风压倒西风,州大地红彤彤,伟大领袖指方向,革命战友向前冲,省联保皇要垮台,工大八三一必然胜。在一片大好形势下,我想到了革命战友,这个坚强的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