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南起身告辞，忽听柒小柒的声音由远而近。
“臭小山小心上当！千万别和丁大先生下棋啊——”话音未落，
冲到了棋盘前，双手撑着，眼珠子贴上，骨碌碌转了好几圈之后，歪
仰看节南，“这棋面黑赢白赢啊？”
节南瞧见这张福脸，不由心
好，“才下了一会儿，看不出来。”
“不分输赢就走了？”小柒开始卷袖子，坐上石凳，“丁大先生，我跟你接着下。”
节南失笑，“谁在那儿大喊大叫，说不能和下棋？”
“我说的那棋并非这棋，是让你别自作聪明，跟丁大先生斗智的意思。我告诉你啊，吉平
代，文心阁快垮了，丁大先生不
了，要找倒霉鬼接手，而你就是那个倒霉鬼！”小柒一手举白子，一手举黑子，高低摆。
节南指指黑子，小柒立刻扔掉白子，手指灵活玩着黑子，目光不离棋盘。
“吉平醒了？”这大概是近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醒是醒了，不过伤得这么重，今年要想成亲，够悬。”小柒嘻嘻一笑，告密，“吉平喜欢的是坊市东旧书铺子的魏姑娘。”
“不愧是文心阁里的武先生，挑媳
要挑有学识的。小柒，你的医术到底行不行？不行就别耽误吉平，赶紧让丁大先生另请高明。吉平老大不小，即便还能拖，家姑娘还不一定肯等，这年好姑娘有的是抢。”节南这些
子揪起的心终于能松一松。
小柒压低了声，“不管我能不能治，咱还是别管了。文心阁要垮了，没银子了，还想把烂摊子给你收拾，咱们给当长工，白白被使唤。”
丁大先生重新坐了下来，当然将小柒的话听得一字不漏，笑道，“小柒姑娘，文心阁不是垮，而是并
兔帮。”
手指盘着颠来倒去的黑子，啪嗒掉在棋盘，小柒急忙拾起，“这子不算！”然后问节南，“真的？”
节南淡答，“这只是丁大先生的提议，我尚未答应。”要面子的时候到了。
“对！对！别答应！这里的怪得很，明明咱们不认识他们，他们却好像早就认识咱们一样，背地里议论咱们。没并就如此，并之后还得了，不等于养了一群狼嘛！”
小柒的危言耸听显然惹得那排捧托盘的年轻先生很不满。
其中一名年青跨前一步，“我们并未议论七七姑娘，只是——”看看节南，连忙垂了眼。
小柒噘噘嘴，抬高了手，忽然急落，棋子放定，“瞧，心虚了吧。你们背后论小山，就等于背后论我。偷偷摸摸论一姑娘家，丁大先生不管管么？”
丁大先生看小柒放子的地方，眉心一皱即开，望一眼节南，“小山姑娘莫误会，并非文心阁如此，只是这些孩子毕竟是看着你长大的，如今瞧见真，又将追随你，自然无比好和热切，而他们平时都是很好的孩子。”
“看着我长大？”节南本来不觉得什么，让丁大先生这么一说，反而觉得古怪。
丁大先生下了一白子。
小柒紧接啪一声，黑子就下完了。
丁大先生微微摇，不动，但吩咐，“你们之中谁，领小山姑娘去看一看，省得她让你们吓跑了，不肯接管你们。”
“大先生，我领帮主去。”吉康跑上来。
他冒得突然，立刻遭到其他的一致斜眼。
节南瞧在眼里，突然有种让好多年轻才俊暗暗喜欢了的受宠若惊感，决意一定要去看看另一个自己，对吉康道声谢，随他走出水阁。
节南一走，那排年轻先生的目光也一齐跟了出去。
丁大先生叹
气，“你们也去吧，别跟太近，吓跑了，莫来求我。”
看手下这群年青跑得那么快，丁大先生无声好笑，回让小柒两只大眼瞧得一吓，再看棋盘上多出的黑子，不禁叹道，“小山姑娘没教小柒姑娘么？要是你能多想一想，棋会下得更好。”
“教了，可我偏不愿意多费劲，就图个痛快好玩。”小柒喜欢下棋，最感兴趣的事物之中排第三。
丁大先生呵然，想这对姐妹真是难得一见的珍罕物。前半盘，他棋艺不及；后半盘，他洒脱不及。皆是输。
而这时，节南随吉康并没有走出多远，走与水阁相邻的园子。园中没有花
假山，平砖方地一井，一间长屋几扇门，
巧文心阁中难得的平乏。
“这里是戒园。”吉康一语道
为什么平乏，“做错了事就在这里罚抄文罚马步，要是罚面壁禁足，那边耳房里有一根圆木，只能睡上，还有一个小炉子，一瓦底米，只能煮白饭。”
“有白饭吃就不错了，不过你带我到这儿——”节南想问为什么。
吉康推开长屋中门。
风吹，带动门后一卷蔑竹帘，一幅裱于帘面的绢画，在晨光中渐渐显现。
两尺宽，六尺长，几乎与门差不多宽长，比较少见的竖卷尺寸，然而少见的不仅是尺寸，还有画的本身。
南颂画题多为山水花鸟物，笔触分为大小写意工笔白描，颜色则有水墨青绿五彩绘。其中，以物的绘画流传最少，除却佛寺有大量的佛绘，以及帝王名士等等的用于记载历史的物像，各大家很少以一般物为绘画的主题。即便已经自成一派的白描常绘物，也以写意重为主。
此画，正是工笔物，细致到裙摆上的春杏展花蕊，秋雁锦彩翼，细致到发丝丝清晰，眼睛里面有重楼叠影，细致到那位物拎着的兔子玉毛绒绒，红眼长耳，仿佛要跃出画来。
那位物，是个十三四岁的少
，宫装宫髻，拎兔子的模样淘气刁坏，一脚踩着山石，一手挑着宫灯，明月当，说不上来得灵动。
好吧，不管灵动也好，还是霸蛮也好，节南终于明白“看着她长大”的意思了。
画中的宫装少，齐眉海微微偏旁，露出一点点疤痕线，最重要是那副气活现，不是她桑节南，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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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二更会比较晚，还没开始写，不好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