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一如她在机场收到的那条短信里的三个字一样,越是简单,越是伤人。只有真的不在乎了,才会这样平静,她倒是宁愿他跳起来打她,骂她,再不然揪着她的领子把她从这扔出去也好,却不要这样平淡到几乎麻木的反应。
他这句话说完,夏小北就一下子醒过来了,她甚至平静而冷漠的笑了一笑:“谢谢你不跟我计较这一巴掌,叶少。”
这一声“叶少”,她咬得很重,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包厢。
剩下的人还是心有余悸,讪讪的都不敢说话,目光的焦点却都在叶绍谦身上。有的人看着他的脸,有的人看着他鲜血淋漓的手。
他一直低着头站着,夏小北走了好久了,他才猛的抬起头,转脸看向怔在一旁的小水。
他这一下子目光来得突然,却似无数把冰刀子刮在骨头上,吓得她顿时沁出冷汗来。
她想他多半是被女人打了,面子上搁不下来,于是堆起讨好的笑凑过去,声音甜得发腻:“叶少,消消气……”
她还没靠近,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震过来,她躲闪不及,很响亮的一下子,正打在她面门上。
她连呼痛都来不及,整个人向后仰去,脚跟连着倒退了好几步,还是没能站住,整个人趴在地上,连滚带爬的扑出了好几米远,最后终于定住身形侧卧在地毯上,一只手捂着小半张脸,耳朵里嗡嗡的什么也听不见,半晌缓不过气来。
叶绍谦正一步步向她走来,她一急,刚要说话,就牵动得半张脸都疼起来,咝咝的抽着冷气,口腔里已经漫出血的腥味来。
他那双小羊皮的皮鞋终于停在她脸边,整个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我让你演戏,不包括打她。你再敢动动她试试看,我让你生不如死。”
他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钻入耳中,立刻让她感到一股寒意渗入骨髓。她看着他,只是僵硬的点头,连说话都不能。
一整个包厢都陷入死一般的宁静中,最后不知在谁的一声口哨后,所有的人都心照不宣的站起来,说着笑着,6续的散了。
叶绍谦也觉得累,今晚这一幕,比以往老头罚他在大院里蹲一整天马步都累。他搭着梁凯利的肩说:“乌烟瘴气的,咱换个地再续摊。”
梁凯利白他一眼:“你这戏还没演完啊?”
*
夏小北一直到回到家里,才终于察觉到脸上的痛。刚才在计程车上她是真没感觉了,只记得自己特没出息的,一个劲的哭。她以为昨天在机场是她哭得最厉害的一回了,没想到还有眼泪可以流。
最初的火辣褪下去,颧骨下方却越发的肿起来,动一动嘴角都疼。她从冰箱冷冻室里挖了几块冰出来,用干毛巾包了敷在脸上,皮肤上的灼感渐渐化在丝丝冷冷的触感里,疼痛也舒缓下来。她望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还是忍不住咒骂:叶绍谦,王八dn,不会找个柔弱点的女朋友啊!
其实那个叫小水的够柔弱了,至少看起来是这样,但还是把她打得懵了。
后来她躺在床上,仍旧用一只手按着那冰包,里头的冰渐渐化了,外头凝的水珠子顺着手腕淌进她的袖子里,像一条冰冷的小蛇,蜿蜒的,无声的,一直往肘弯里滑进去。那条细细的小蛇冰冷冰冷,像是沿着胳膊上的血脉,一直钻进去,钻进去,直冷到心里,发酸发疼。
她不得不承认,她还是难过的。就算一早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绍谦不可能这样对她。
在包厢里她是被气昏头了,刚才在计程车里风一吹,她就有点缓过劲来。她从一开始就不信叶绍谦只是跟她玩玩,要是玩玩,他费的着处心积虑花四年来俘获她的心吗?她知道这世上诱惑很多,她也知道他们门不当户不对,可是她就是确定,有那么一个人,她的绍谦,是可以抵挡住这所有的诱惑,不论她的出身,不论她的家庭,只爱着她一个人,永远不变。不需要任何理由,她就是确信。
她不过是气他这么沉得住气,就是演戏也别找手劲儿这么大的演员啊?那女人打她的时候,他就坐在那儿看着,八风不动,镇定得让人心都揪了起来。不过她不得不承认,那女人演的真挺入戏的。她地的确确是被气着了,也的的确确的伤心了。
她伤心的是,都这么久了,他还是不肯对她坦诚,明明说好要携手一辈子的,如今遇着事儿了他就想一个人背着。行,他想赶她走嘛,那她就顺着他的意,不去找他,等他什么时候想通了,再让他慢慢悔过去。
她那时是真的想着就这么不远不近的等在他身旁,他可以等她四年,她为什么就不能等他醒悟?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事情还会有进一步的发展。
后来她一直问自己,是她高估了自己,还是她低估了那个叫小水的女人?因为就在一周后,那个女人竟然打到了她的手机上,约她单独出来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