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猛地坐起身,原来是他。
田胜利,那个田胜利。
陈家河里那个落魄的田胜利。
难怪之前只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实在是跟陈家河的田胜利相差有点大,那时的他不言不语,总是低着,和现在的意气风发完全不是一个样,仿若两
。
陈家河挨着刘家河,两个村隔了一条大河,平里
们在河里洗衣服,农忙时河里的水供两个村的田灌溉用。
丁一在刘家河呆过三年,从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幸福中学毕业生,到挑着担子迈着步子快速的走在乡间小路上,可谓是质的飞跃。
那时候,村村都有知qg。
陈家河也不例外。
一次丁一听同宿舍的闲话,说陈家河那边新来了个知qg,叫田胜利,犯错下fng的,话特别少,有时候一天不说一句话。
那是丁一第一次听说田胜利的名字。
她躺在床板上,翻过身睡觉了,自己的心都不完,哪有
力管别
,有这时间,不如多睡会儿。
过了小半年,北风呼啸,冻得刺骨,丁一肚子饿得咕咕叫,实在受不住,她顶着鹅毛大雪到河里捞鱼。
谁知去的时候河边已经站了一个,正拿了块石
在凿冰。
“哐当哐当”的声音伴随着呼呼的风声,传得老远。
丁一饿得晕眼花,再也没有往
里的矜持,当下走过去,也拿了块石
哐当哐当的砸。
不一会,一个大出现在面前。
哎,有鱼。
丁一眼尖的发现,手快的拿起网子去捞。
管它大鱼小虾,捞到一条是一条。
可是鱼儿们看着近,就是捞不到,网子一次次放下去,一次次拿起来始终空空如也。反倒是旁边那位男同志的网子里,多了好几条鱼儿。
瞅着鱼儿,丁一仿佛已经看到餐桌上盘子里的红烧鱼,差点就出水。
遂一动不动的瞅着对方的动作,有样学样,折腾了十几分钟,总算捞了一条不大不小的鱼。
男同志拎着网子里的鱼,不紧不慢的朝河上游的山坳走过去。
丁一想了想,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她很明白,不能把鱼拎回宿舍。
知qg点有位公共财产高于一切的热血青年,张闭
就是不能占用公家的东西,以他的个
,绝对铁面无私的让她上
鱼。
她辛辛苦苦冒着冻脚的危险捞出来的鱼,凭啥上?
且丁一还有一层顾虑,就算热血青年没发现,可她避不过同宿舍的,为了让她们闭嘴,哪怕一
一小
,她也要白白损失半条鱼。
还不如就地解决。
老山坳下面有个,男同志拎着鱼走到一边,丁一自觉的蹲到他对面,朝对方笑笑,努力释放善意。
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做啥,她也做啥。
折腾了个把来个小时,丁一吃了一顿美味的鱼宴。
秉承着多一个朋友多一分力,她极力找话,说了几室句,对方只回了三个字,“田胜利。”也不晓得是烦的受不了,还是想拿名让丁一闭嘴。
丁一愣住,那时她才晓得,眼前这是田胜利,沉默寡言的田胜利。
心里默默点,话真的很少。
后来,当室友们再谈论起田胜利时,她也多了一分心思去听。
从室友们八卦出来的消息,她抽丝剥茧,得出他下乡的原因。源于他写了一篇文章,被大做文章,发配到乡下种田
活。
竟然写不好的文章,年轻的同志们都是脑发热的,知道田胜利是因为这个来到乡下,全都不给他好脸色瞧。
丁一撇撇嘴,她当然也不喜欢这种“有问题的同志”。
再一次见到田胜利是在隔年夏天,十五月圆的时候,丁一端着木盆到河里洗衣服,白天太累,只能晚上洗。
到了地方突见那里有一个,吓了一大跳。片刻后发现对方也是洗衣服的,遂放心大胆的走过去。
走近后不瞧不要紧,一瞧吓一跳,对方的脑袋用块布缠着,更吓的是,他附近的水都是红色的。
丁一呆愣在原地,对方的速度很快,一两分钟三下五除二把衣服洗完,拧后拿着就走。
这时,丁一才发现他时田胜利。
回到宿舍后,丁一听到隔壁床的正在和大家八卦,中的主角竟然是刚刚遇到的田胜利。
“哎,你们知道不?那个田胜利,陈家河的,今儿被打了,
都打
了。”
“为啥?”
“还能为啥,不好好活,还想写
七八糟的东西了。”
“他还不知道悔改?”
“要我说,就该让他住牛peng。”
“已经搬过去了,今儿陈家河大队长盯着他搬的……”
后面的话丁一自动过滤了,原来红色的是他的血。
丁一后来又断断续续的听了田胜利一些事,当然,全都不是啥好消息。
他又被打了。
他去河里捕鱼被抓住了。
他挂上p子被拉着。
……
丁一每每听到都要愣住半天,可她自顾不暇,除了长叹一气外
莫能助。
她第三次见田胜利是在刘家河老师的评选之中。
田胜利也去参加考试,可他没走进考场,被大队长直接拦在门外,还有几个小孩朝他扔石子。
石咚的一声砸到
上,田胜利就跟木
似的,动也不动。
大队长喝止了那几个小孩,田胜利也没抬,迈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往远处走,从始至终,他没说过一句话。
“哎,这哑来
啥?”周围有村民叽叽喳喳的问。
“也想当老师呗。”
“就他那样的,还能当老师?阿猫阿狗都比他强。”
“就是,队长,咱们可不能让坏分子当老师。”
“行啦行啦,赶紧进去考试。”队长挥手赶,懒得听大家废话,要怎么办,他堂堂队长,难道还需要
教?
望着前方寂寞的身影,丁一站在门,没来由的不舒服。瞅了半晌,见他一拐一拐的,才发现他的右腿好像跛了。
后来,丁一当上老师,一一个宿舍,身边没有八卦的室友,再没听到田胜利的消息。
要不是做梦梦到刘家河,她还真没想起来,原来是他。
什么甜同志,明明是个苦同志。
按照小道消息,田胜利是写文章出事的,算算时间,就是这几个月,他到底写了什么文章?
。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