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三声号角。
“哗啦啦！”大群水鸟从路边的芦苇
里惊飞而起，斜斜地掠过水光粼粼的水面，然后又被红色的夕光吞没。
湖南的夜黑得迟，到这个时候，西边的晚霞还红着，但周遭的一切却已经暗淡。
秋天的凉风搅动芦花，天地之间群是白茫茫如雪的白絮飞舞，空气中带着特有的水腥味，叫
嗅了很不舒服。
到处都是水田，可地里却生满了野
，暮色中，除了水鸟扇动翅膀的声音，还有隐约的狼号传来。这里本是鼎州核心地带，看周围的
形，以往应该是繁华的水乡，但在这正该炊烟袅袅的时刻，却看不到一个活。
不，有清脆的马蹄和轰隆的车
，还有杂
的脚步声传来。
一队马从北面过来，他们骑着战马，拉着装满货物的大车，在一片混中夹杂着刀剑的诤鸣和铠甲的哗啦声。
定睛看去，这队马大约百余，可大约是走了太久路，一个个都疲惫，
上身上全是污垢。他们走起路来东倒西歪，已是累得够戗。
在大车上
着一面红旗，旗帜上绣着一黑色大鹰。
不用问，看到这面鹰旗，所有都知道他们是王慎的兵。
可现在这支无敌的泗州军却脚步趔趄，疲惫，倒像是逃难的流民。
是的，这已经不能成其为一支军队了，尤其是骑着马走在最前那个好象是官长的中年，更是不住地打着瞌睡，脑袋
啄米似地朝前点着。
一百余中，只有一个壮健的青年军官还挺直着身体，手中提着一把长棍，目光炯炯地看着远方，夕阳在他身后剪出巨大而刚劲的剪影。
青年军官皱着收回视线，看了看身后七八糟不成样子的手下，又看了看长长的车队，面上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色。
刚要发作，那个官长模样的猛地醒过来，伸手抹了一把嘴角的
水，惊问：“武陀将军，这是什么地方，距离鼎州还有多远？”
“我也不知道，这里的到处都是河流沼泽，岔路又多，转过去转过来，都转晕了。直娘贼，走了一天一个都没碰上，想找问都找不着。杜判官，你老家可算是醒过来了，天已不早了，咱们是不是找个高处没水的地方扎营歇息，歇好了等到明
再说。”
“那好吧，想必士卒们也是腹中饥饿，先歇了再说。我也不懂得带兵打仗，一切但凭武将军做主。”
没错，这两正是杜束和武陀二。
早在半个月前，他们告别杜充，乘船一路急行来鼎州和王慎的背嵬军主力汇合，在上前天总算是上了岸，进
鼎州境内。不过，这地方已经被李成军和钟相的反复拉锯打成白地。地形又实在太复杂，他们在路上转了三，竟是转昏了，也不知道鼎州城和王军使究竟在什么地方。
这次回来，杜充倒也大方，问侄儿还需要什么，尽管开。
他的意思是，杜束现在将家安在江汉，这又是个喜欢享受的，家中又多，加上王慎那边的俸禄又低，想来子过得清苦。如果家里有什么需要的东西，随便开。
杜束这倒没想到这一层，没办法，脑子笨。他以为杜充问泗州军还有什么需要的物资，想了想，就老实不客气地说需要布匹。
现在已经是初秋，再过得两月就要冬，南方的冬天极是难熬。在他离开黄州的时候，部队的子过得困苦，冬装还没个着落，索
借这个机会向建康留守司开。
杜束并不知道，王慎在打下安6之后，不但解决了冬装问题，还发了一笔洋财。
所以，此番来鼎州，他带来了十大车麻布。在这个世，这东西是可以直接到钱使的，算是一笔很大的财富。
“歇了，扎营。”武陀点了点，命令很快传了下去。
这一百军士是武陀当初从黄州出发时从水师中征调了四十，外带六十多乡勇。部队一路从黄州顺江而下去建康，路上也遇到过不少水匪，靠着武陀的勇武，还没有吃过什么亏。
一路上武陀都以军法约束部队，在经过这些战斗之后，士卒们总算有些模样，至少比起长江中的水肥匪要强上许多。不过，在武陀看来，他们比起正规泗州军勇士还差得远。如果遇到长于野战的贼军不对，怕是讨不到什么好。
这次部队
到鼎州境内，他心中隐约有点担心。当下也不顾不得身上的倦乏，就命将十辆大车聚在一起，准备组成一个小圆阵。如此，就算贼突然杀到，靠着小圆阵和如同矮墙一般的大车，也能抵抗半天。
可惜这地方的地形实在太恶劣了，周围都是水泊，路边都是烂田和水岔，刚一结阵，就有一辆大车不小心陷进烂泥里去。车一歪，上面的麻布散落一地。
武陀心中懊恼，骂了几句，这才发现不妙。他来回查看了半天，发现只有官道的地面还算结实，大车只能一字排开，拖出长长一线。
“算了，暂时这样吧。今夜大伙儿不可大意，流值夜。”
见武陀不再折腾，众这才松了一气瘫坐在地。不片刻，篝火生了起来，有饭菜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有在大声说笑，有则大大起吃着米酒，有实在太累了用刀子割了芦苇铺在地上，顾不得地上全是湿泥，直接倒上去呼呼大睡觉。
“武陀将军，可麻完了，过来陪本官吃几酒。”杜束看到一脸无奈的武陀，命随从递过去一碗热酒，问：“士卒们可安置妥当了？”
武陀一将热酒饮尽，抹了抹嘴，叹息一声，道：“这地方又湿又脏，地势实在太险恶，原本就不是适合安营扎寨的地方，若是贼军突然杀到，麻烦就大了。”说着，他朝四周看了看。
有秋风袭来，四面的芦苇如同波
般汹涌，仿佛其中隐藏着千军万马。
突然间，武陀有种说不出的担心。
杜束笑了笑：“武将军，打仗的事我是外行，你说这里不适合安营扎寨，可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下去了，也没办法再觅他处。对的，这里是不利于大部队作战，我军固然被困在这里。可贼若是来攻，也没办法展开。放心好了，没事的。反正就是一夜，咱们加强戒备就是了，天一亮就走。”
“也只能这样了。”武陀闷闷地点了点：“这该死的地方，走了两竟然没碰到一个活，就算想问路也没处问去，别迷路才好。”
杜束安慰道：“武将别急，急也解决不了问题。与其为此事烦恼，还不如好好睡一晚上，养好
。慢慢找，总归是能找到路的。”
武陀苦笑，这个杜判官也不知道是豁达还是没心没肺，遇到事就没急过：“哎，也只能这样了。”
吃过
粮，武陀就靠这大车迷瞪起来。
周围又是水声，又是风声，还有士卒们的嬉戏声。
篝火在风中呼呼着响，忽明忽暗，却如何睡得塌实。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突然，“劈啪”一声，睁眼看去，原来是有个士卒用来做拐柱地的竹竿一不小心被火烧裂了。
“啪”一声如同炸了一枚
竹，有一小团灰尘腾起。
几个士兵笑骂着站起身来。
武陀再也睡不着，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车辕上，立在一边的铁甲和兵器上全是晶莹的露珠，天气也是很冷了。
“现在几时？”
一个士兵道：“鬼知道，在过得一个半时辰就该天亮
